第八章 紀元元醒了(1 / 1)

紀元元的靈魂是輕飄飄的,沒有任何感受。她可以走,可以動,但都隻是形態的動作,沒有觸感。

而這一次,她睜開眼睛,感受到了陽光,空氣中的幹燥,以及動一動手指觸摸床,和護工如同擺弄豬肉一樣擦拭自己大腿的疼痛感。

她虛弱的發出了聲音:“輕點……”

護工扔下了手上的麻布,衝了出去:“植物人,那個植物人醒了——”

紀元元反應了好半天,才意識到植物人是自己,她活過來了。

她聞得到空氣,聽得見聲音,也能和人對話,觸摸到別人的手,持續了五年的寂寞,終於結束了。

紀元元以為她的心足夠堅韌,隻有阿珩能讓她哭。結果她在能動能起身,確認自己真的活過來後,就忍不住捂著臉崩潰大哭。

寂寞是一種迫於無奈的虛無,百無聊賴像困獸一樣踱來踱去。

“先做檢查吧。”醫生走進來說。

接下來就是一係列暈頭轉向的檢查,紀元元撐著疲憊的身軀被推來推去,最後終於躺在了床上。

她望著熟悉的天花板有些想嘔吐,盡量說話分散注意力:“醫生,你通知我老公了麼?”

醫生停頓了一下,道:“通知了,你昏迷了五年,應該給人一點反應的時間。”

高興地喜悅褪去,現實撲麵而來。

紀元元靜坐著,回憶著五年來的所見所聞,人生種種,忽而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她怕自己挺過了寂寞,而阿珩沒有。

她甚至不敢去麵對,將要麵臨的糾結。

她怕自己的醒來,其實已經遲了,已經毫無意義了。

就這麼一直害怕著,從早上一直到晚上,從日出到日落,黑暗一點點的爬上了胸口,恐懼像無聲的殺手攀上了城樓,將守衛割喉。

是不是被拋棄了?

這句話從疑問,變成了陳述。

“元元——”

門被推開,顧珩走了進來。

他脫下西裝革履,穿著灰色運動裝,頭發被剪成了板寸,就像剛結婚的時候。

就像五年前。

他的眼眸中盡是社會摸爬滾打留下的成熟,卻盡力裝純粹,微笑著說:“元元,你醒啦,我來接你回家。”

紀元元那一瞬間心底長出了無數的花,她發誓,顧珩是她的,誰都不給,誰都不能搶走。

醫生潑冷水:“再住院觀察兩天。”

紀元元留院觀察了三天,這期間顧珩天天來探望,不經意的展示一下世界的變化。

紀元元靈魂狀態時,她試圖跟著顧珩出去過,可是對方坐車她怎麼都追不上,一旦顧珩離開的太遠,她被迫回到醫院裏。

“智能手機這樣打電話。”顧珩給她演示著操作過程。

突然一個電話打進來,顧珩飛快拿走,紀元元看見了,備注是小雪。

他出去接了這個電話,回來的時候舔了舔唇:“我公司有點事,去處理一下。”

那是他撒謊的習慣動作。

紀元元保持微笑:“辛苦你了。”

他不說,她根本不敢問,假裝歲月靜好,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樣的逃避,又能持續多久。

紀元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