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之朝曾以為再也不會看見他了。
耳邊戰火連天，烽煙四起，混混的沙煙將天地鋪就成一片灰暗。
馬在嘶鳴，將領搏殺。
她眨了眨眼，擦去方才不慎濺到眼角的血漬，側著頭還是有些不想他見到如此狼狽的樣子。
“跟我回去。”
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
哪怕身處在如此混亂的場麵，依舊是玉身長立，俊美出塵。
慕之朝睫毛顫了顫，抬頭看他。
他喜黑，這身黑金色蟒袍本該張狂無雙，偏偏被他一身冷淡壓製的極好，多出幾分微妙的相得益彰之感。
不必做多餘的動作，男人身上的氣勢已經如山嶽迫人，直像一座大山壓在心頭，不敢絲毫忤逆。
眉眼如雪山之巔冰蓮不可觸碰的冷傲，此刻隨著他說話，那雙琉璃墨眸也落在了慕之朝身上。
裏麵看不見他翻湧的情緒，唯有一片嗜人的死寂。
像無底深淵，明知不可追尋，又想成為他的入幕之賓。
“這裏是遺跡戰場……沒有軍令，不可妄為。”
慕之朝低著頭，一字一句的說著，十指深深的陷進地麵的黃土，折斷了半個甲片。
“跟我，回去。”
男人的錦靴動了動，蹲下身來，伸手抬起她的頭，因為慕之朝始終躲閃的目光有些不悅。
他有些生氣了。
慕之朝閃過這個念頭。
接著卻是釋然，那又如何呢。“主上怕是忘了，這是你交給我的任務，事關和於飛首領打的賭。不容有失。”
慕之朝半跪在地上，銀色鎧甲看不出麵貌，灰頭土臉。身旁一把破碎的九弦弓，血色已深。
她已經在這裏廝殺三天三夜。
“看著我。”
下巴上的手指用了力，讓她一陣吃痛。
慕之朝皺著眉，隻覺得渾身都在顫栗，本就滴水未進，早已虛脫。更別提時刻精神的緊繃，她...
可是即便這樣，還是倔強的咬著牙關不願意聽從男人的話。
“你在與我置氣。”男人恍然，語氣裏似乎帶著一絲詫異和驚奇。
“屬下不敢。”
“你有什麼可生氣的，嗯？”
“沒有。”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可是好刺耳。
男人失了耐心，站起身來。想了想還是多說了兩句：“此次苦了你了，待回去，我親自為你接風洗塵，於飛那邊已經認輸了。隨我回去吧。”
這麼長的話對於他來說已經很難得了。
可是慕之朝心中唯有苦笑。
怪不得了，原來是勝局已定，果然是。
洲九轉過身：“走吧。”
他並不認為慕之朝會拒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已經沒必要繼續留下這裏。
“洲九...”
他錯愕的回頭，就見慕之朝搖搖晃晃的挺直腰板，摘下頭盔，露出那張蒼白麵龐。
慕之朝捏緊了頭盔邊緣，壓抑著澎湃喉間的情緒，低聲的問：“你憑什麼覺得，我永遠不會拒絕你。”
你憑什麼覺得，你來了，我就要高高興興的隨你回去。
慕之朝含淚的雙眼裏滿是失望。
相識十年，你是我的主上，可也不止。
“慕之朝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可是——”
“退下！”
洲九籠罩在陰影中看不清神色，隻能感受到渾身的氣勢越發冰冷駭人。
隔著這麼遠都能將人凍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