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神聖的記者(1 / 3)

室友賀一鳴最先向我表達了祝福和崇拜。之前他聽說省電視台招實習生,連報名的衝動都煙消雲散。他當時的觀點是,別說省電視台,就算能進市電視台他也燒香拜托祖墳冒煙了。聽聞我成功進入省台實習,他的表情幾乎比我還誇張,興奮之餘不忘拿我調侃一句:“大哥,你實在太牛X了,現在別說陳疊一,連我都愛上你了。”

陳疊一絕對是我大學中最特別的朋友,他是迄今為止唯一向我表白過的男生,他也讓我明白,原來我的輻射範圍已經從女性擴展到了兩性。除了同宿舍的賀一鳴,他是我大學生活裏接觸最多的人,我們之間發生過很多難忘的經曆。我無法理解一個喜歡男生的男生的內心世界,但我承認他是一個可愛的人……

電視台對實習生的待遇比我想象的要周到一些,可以有專車接送,以及生活補助,說白了就是一人給一張就餐卡,類似學校裏麵的一卡通。

第一天實習,天氣有些陰沉,電視台的主樓在薄霧中顯得磅礴又孤傲,雖然造型有些怪異,但氣勢還算恢宏,我曾經路過這裏無數次,這還是頭一回近距離仰望。據說這幾年薊南電視台也向其他電視台學習先進經驗,開始推行娛樂化大眾化,一時間冒出很多知名娛樂節目,整個衛視一片繁榮景象。不過這些節目我高中時候就已經不怎麼看了,覺得它們實在對青少年的大腦發育沒什麼幫助。當時我還誇下海口跟我父親說,就這種弱智節目我當製片人都能做出來。可能這也是我最終學這個專業的一個動力來源。看著那拔地而起的廣電大廈,我不禁感歎,現在這電視產業化果然是欣欣向榮,就是不知道這產業究竟填鼓了誰的腰包。

看著停車場那一排排豪車,我又是一陣唏噓,這電視台真不知道養肥了多少人,要不誰能爭先恐後地開這麼多好車。此情此景,我心裏突然對這份工作充滿了期待,從小就有父親強大的翅膀庇護,現在也該琢磨一下自己掙錢了。隔著大巴的玻璃,我跟旁邊的同學比劃著外麵的那些車,猜某某主播某某主持人的座駕到底是哪個。我不忘借機表露一下憤青秉性,趴在別人耳邊小聲調侃,說某某主持人的車肯定不在這裏,說不定早就被哪個大官大款包養了,有專車接送,上班前還能玩玩車震。說罷我們兩個一起捂嘴偷笑起來。

我們一幫實習生先被帶到一間小型會議室,相關領導為我們開了個動員會,說了一堆加油打氣的官腔套話,同時也簡單介紹了電視台的基本情況。此領導長得方頭大耳,倒是挺有親和力,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精致筆記本,煞有介事地聽著發言,但半天下來我隻是在紙上點了無數個小黑點,連一個完整的漢子都沒寫下來。

按照電視台的安排,我們這些實習生要挨個部門先串一遍,大體了解一下電視台的工作形式和流程,從宏觀上形成一個初步的認識。我的第一站是新聞中心,負責帶我的是一個叫高小愷的記者。他大學剛畢業兩年,跟我還是校友,自稱是他們那屆的知名帥哥。此人長得濃眉大眼,睫毛很長鼻子很挺,知道他名字之前,我還以為他是個外籍專家。不過以目前狀況還看,他身體明顯已經呈橫向發展的態勢。

沒多長時間,我跟高小愷已經混得談笑風生,我剛開始非常崇敬地管他叫師父,對方表示反對,說叫師父顯得太老,直接叫他愷哥就行。實習第二天我和他一起到休息室,我不等他拿出煙就畢恭畢敬地獻出了自己的煙,高小愷接過一看,連連讚歎,我隨即又舉上了火。這是覃州市當地的名煙,我剛給他的是頂配,一盒要超過百元。

高小愷愜意地吸一大口說:“你小子挺會享受啊,剛上學就抽這個,我現在都舍不得抽呢,買一條一個月工資都快沒了。想當初我上學的時候,五塊錢的煙都舍不得抽,偶爾抽抽十塊的已經奢侈的不行了。看來你小子真是闊少啊。”

“嗬嗬,我也不是總抽。”我訕訕一笑,“這不是剛實習什麼都不懂麼,就當孝敬孝敬了你這當老師的了。我一個學生也送不起大禮,權當一份心意吧。”

我說著把整盒煙都拿出來,塞到了他衣袋裏。他推卻了幾下,見我態度堅決,就笑嗬嗬地收了起來。

適應了新生活後,時間過得似乎也快起來。幾天下來,這位愷哥別的沒教會我,倒是有事沒事就帶著我上班時間偷偷打牌,我心裏直納悶,難道這幫記者天天就幹這個。

終於有一天,高小愷神秘兮兮地讓我跟他做報道,我興奮得彈身而起,跟著他蹦蹦跳跳地跑出了廣電大樓,活像一隻發情的公兔子。

高小愷並沒有讓電視台派車,而是開著他那輛鏗鏗作響的大眾捷達。我好奇地問他,到底是什麼報道這麼神秘,弄得跟特務接頭一樣。高小愷回過頭,高深莫測地說了一句,他要讓我了解一個真實的電視圈。

我們開出市區很遠,下了高速出口,又走了一大段才抵達目的地。我一看前麵一堆建築的牌子才知道,這是一家位於鄉間的食品加工廠,不過從建築的外形來看,我很難把這和食品聯係到一起,在我看來更像個小煤窯。高小愷告訴我,鄉鎮的稅金低,所以好多廠子都建到這裏。我感到身上突然升騰一股正氣,心想我居然也可以發揮一個記者的神聖職能,揭露黑暗的社會現實。高小愷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回頭對我說:“帥哥,咱倆來可不是為了什麼正義的使命,說白了咱來就是黑錢來了。等會你不用多說話,要見機行事,我一個人跟他們周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