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有一天晚上,秦衛剛又來了,不斷的在屋外敲門。
深更半夜的,在家門口吵架總是不好,顧念著秦衛剛畢竟是自己的父親,秦凝隻好把他讓進了家裏,準備和前幾次一樣,推脫一番讓他走就是了。
誰知道,談了一個小時後,秦衛剛見秦凝還是不鬆口拿錢,直接衝進秦凝的臥室要翻找錢物。因為秦凝開門之前正在給玻璃種鐲子拍照存檔,鐲子就擺在桌子上,秦衛剛就這樣看見了。
當他看見那隻碧綠碧綠的翡翠鐲子,和壓在鐲子底下的鑒定書時,他的眼神完全變了,立刻搶在手裏說要拿走,還大罵秦凝沒有良心,有這麼值錢的東西,不去賣了救弟弟,秦凝真是太該死了,怎麼得病的不是她呢?
本來,秦凝不是個財迷,要是秦衛剛能感恩能體諒,看在血肉親情上,秦凝賣了鐲子,也還是會給他錢的,但想不到秦衛剛竟然說出這種話來,秦凝真是氣壞了。
況且這鐲子秦凝已經和人家大拍賣行說好了,她前期拍賣手續費都支付了十幾萬了,怎麼能讓秦衛剛把鐲子拿走呢?
秦凝大聲喊:“還給我!這是我外婆留給我的!”
秦凝怎麼也沒有想到,秦衛剛這個親生父親心會那麼狠,看秦凝撲過來,怕她夠著他手裏的那玻璃種鐲子,另一隻手便不管不顧的把她的頭死命往牆上撞,大概是想要撞暈了她,他便拿走。
秦衛剛雖然五十出頭,但人高馬大,大力出手,秦凝被撞的滿眼金星,氣息奄奄。
感覺自己眼角有熱乎乎粘嗒嗒的東西流下來,她吃力的舉著戴著外婆給的那鐲子的手去擦,也就在這時,秦衛剛把他手裏的東西放下,兩隻手大力的把她推向牆壁,都沒有容她說話。
最後一刻,秦凝聽見自己手上戴著的、外婆留下來的寶貝玉鐲子碎裂的聲音,隨即便覺得有一股大力,裹挾著自己進入了一個黑洞,她便失去了知覺。
等她再感覺到光影,使勁想睜開眼喊救命的時候,喉嚨口卻湧進來了一口冰涼的水……
**
秦凝坐在崴了一隻腳的破凳子上,身上的水一點一點的滴在破凳子下麵,已經形成了一個不小的水窪,她冷的瑟瑟發抖,而眼前的女人依然在罵著她。
“……你自己說,啊,你自己說,要你有什麼用?你個死逼樣子的賠錢貨!你幹幹脆脆的死在河裏就算了!你還爬上來做什麼,做什麼!你看看把弟弟凍的,啊!你怎麼不去死,啊?!你怎麼不死!”
秦凝耳朵裏聽著這些辱罵的話,沒怎麼往心裏去,她正震驚著呢!
她重生了!
她重生在了一個叫秦月珍的女孩子身上,女孩子跳下河去救落水的弟弟,淹死了。
秦凝重生在她身上,好不容易從河裏爬起來,又被眼前的女人一邊罵一邊打的拉回了這房子裏。
這所在的屋子很窄小,一邊牆壁像是用木頭隔開的,另外的牆一半是小青磚,一半是土坯壘起來的,一束天光從天窗裏透進來,好些塵土在天光裏跳舞。
一張年曆畫貼在房間最顯眼的地方,畫上是粉彩的人們在勞動,上麵印著“農業學大寨”幾個紅色的字,畫的下麵還有著簡單的年份日曆表,大大的“一九七一年”也是紅色的,特別顯眼。
屋子裏有一張老式的紅漆架子床,床上的被褥亂糟糟的,一個穿了深藍色外套的青年婦女,一邊隨口辱罵著,一邊幫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子換著衣服。
男孩子趁著婦女不注意,把兩隻手放在臉上,又吐出舌頭,對秦凝做了個“你是豬”的鬼臉。
這個叫秦月珍的女孩子的記憶,在秦凝被婦女從河邊拉回來的一路上,就已經讓秦凝基本明白了。
這是個從小沒了親媽的孩子,親奶奶還重男輕女,這孩子便被搓揉得性子怯懦。
當她的父親娶了後媽、生了弟弟以後,這個孩子更加的不被待見了,如今,這孩子十四歲,隻讀了三年書,便被迫回家看顧弟弟和賺生產隊那兩分的老幼病殘工分。
家裏上至七十歲、常常生病的奶奶,下至做鬼臉的幼弟,沒有一個不拿她出氣的。
為了照顧弟弟沒及時喂豬,奶奶打罵她;
奶奶生病,沒法出工,爸爸後媽聯合打罵她;
弟弟調皮,打壞了別人家的東西,爸爸後媽奶奶一起打罵她……
總之,她就是這個家的受氣包、出氣筒、替罪羊,不管什麼事,都能把她罵一頓或者打一頓的。
TMD!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爹,這話再不錯的!秦衛剛也是這種貨色!
都怪自己一時心軟給了他錢,竟然招惹了一個魔鬼回來,害得外婆給的玉鐲子都沒有了,自己也重生到了另一個世界,真是太對不起外婆了!
這輩子,再也不輕易當好人了,親爹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