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妖(1 / 2)

人擅言欺世何冠以妖言惑眾?孰謂之人,孰謂之妖?

寅時末,東方天欲曉,茶市口。

晚間夜風掃落不少秋葉,厚實地鋪了一地,幾雙黑布靴在其上踩出粉身碎骨的動靜來。

“主子,這人和前幾起案子描述的情形一樣啊。”旁邊一個穿著虎紋武服的手下說。

“嗯,”女子挑了一下長眉漫不經心說:“你們待這兒別動,我去看看。”

這同樣穿著虎紋武服隻是花樣更為繁複的女子踏碎了一地的落葉,大步徑直朝茶市口掛著最大旗幡的旗杆走去。城內眾百姓還沒起床,此時的茶市非常清淨,甚至透露著一點陰森氣。

那旗杆上掛著一個男人,腦滿腸肥的,被脫得□□,就這麼被拴著雙手掛在旗杆頂端,從胸膛到肚皮寫上了紅色的大字“背棄發妻”。

南羈走近一看這人的白肚皮還在一起一伏的,仿佛睡得正香,她立刻嫌棄地移開目光在周圍的地上尋找蛛絲馬跡。

附近的地上看不出什麼異常,周圍的落葉都是完好的,顯然至少一個時辰內無人走過。

她抬起頭環視周圍各家大門緊閉的商鋪,忽然,她敏銳地眯了一下眼睛,就在剛才她嗅到了風中一點殘存的香氣,應當是花香。

看來犯人剛離開。

南羈再次低頭繞著這旗杆轉了一圈,逐漸擴大範圍邊走邊看。

須臾,她彎下腰從一堆落葉中拈起一朵茉莉,開得還挺新鮮。

花落在較上層的位置,剛好被一片枯葉擋了視線,要不是南羈角度剛好,還發現不了。

她看了一圈,周圍都是暫時在鋪子上做生意的,流動性大,就算養花也不會大晚上還擺在門口。

南羈轉身向手下走去,隨意打了個手勢,便有人上前去把那熟睡的大胖子從旗杆下放下來。

“帶去洲卿衙門,另外,佳旭去他們當地黎元服把前幾起案子卷宗全部拿來。”南羈下完命令便直接往衙門去了。

衙門裏頭一眾人顯然還沒到辦公事的點兒,接到南羈派來的人的消息,個個不情不願的起來伺候這群不速之客。

“以為自己現在還是個寶?都什麼朝代了哪來什麼妖?”

“你小點兒聲,人家好歹是皇城派下來的。”

“皇城派的又怎麼樣?還不是黎元服的雜仆。”

衙役們嘀嘀咕咕的聲音著實沒多給麵子,南羈旁邊一個青年當下就皺著眉想過去理論一番,被南羈一個眼神止住了。

當今朝堂共設兩大部門,黎元服主凡人事,斬邪服主妖邪事。

隻是今朝建國以來,大肆斬殺妖物,到如今已是罕見妖物作祟了,於是斬邪服的地位一降再降,現在竟已是可供黎元服隨意驅使的雜仆。他們表麵客客氣氣說是借人手,實際上頤指氣使不可一世。

南羈在卜城即皇城中時,便不時去做過官道督建和皇帝儀仗清點等雜貨,手下一幹大小官員更是毫無地位。

眾人如今被派出做五年一任的斬邪服巡外臣反倒是找了點正事兒做。

所謂巡外臣,便是以三月為期,巡訪大晉全境八大洲,查驗五年來各地斬邪服收治案件。

大晉尚道,八大洲以八卦命名,如今南羈一行正到得離洲便遇上這個案子。

“主子,這是全部三起案子的卷宗,都在這兒了。”周佳旭風風火火從衙門大門進來。

他一邊把一小疊紙拿給南羈過目,一邊忍不住說:“這黎元服的也太猖狂了!我叫他起來拿卷宗,直接劈頭蓋臉先罵一頓,還是我好說歹說才進得了那屋子,他轉身就罵罵咧咧走了讓我自己找,還要幫他把門鎖上。”

南羈一邊飛速瀏覽一邊朝他說:“行了,這不是拿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很快,南羈把那薄薄幾張紙往周佳旭身上一拍,朝另一人說:“吳昭,讓人把那胖子帶上來。”

那青年答:“主子,人還沒醒。”

“套個衣服先抬過來。”南羈看他走了又轉頭對周佳旭說:“等黎元服那幫大爺們醒了就說這個案子轉交斬邪服了。”

周佳旭詫異地拿著那幾張紙看了看說:“主子,這真是妖邪所為嗎?我覺得不像啊?就像是惡作劇一樣,這妖怪圖什麼啊?”

“不管他什麼目的,隻要是妖邪我們就要管。”南羈看著他露出辦案時特有的專注來。

周佳旭不由得嚴肅起來,整個人都立刻站直了,平地裏高了三分出來。

“八月初一,八月初三,八月十二和今天八月廿四,這三個案子發生的時間絲毫沒有規律,看來是隨機的。”南羈背著手在衙門前的空地上邊走邊分析。

“對象均為男子,第一個身上寫的是‘忘恩負義’,第二個是‘拋妻棄子’,第三個是‘朝三暮四’,再加上這個,難不成這妖精想替天行道?”

“卷宗上寫這些男子醒來後支支吾吾不敢言,想必是這些人都做了虧心事,不敢在人前說罷了,但半個時辰不到就忘得一幹二淨,這便十有八|九是妖術作用了。”南羈看著手下們剛抬進來的人若有所思。

她蹲下去用手翻開胖子的眼瞼觀察瞳孔,發現與熟睡並無分別,於是又問:“你們剛才檢查他身上可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