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肚肚,來電話啦!今天也要加油哦!小肚肚,來電話啦!今天…”
昏暗的出租屋裏,一個蓬頭垢麵胡子拉碴的男人躺在破舊的二手沙發上,閉著眼睛伸出手在地上摸索著電話,地上空的啤酒罐被他扒拉的叮當亂響。
在電話響了有一陣子後,他終於費力的從沙發底下摸到了電話的一個角。
“喂?!你是杜維寧嗎?”
男人眯縫著眼睛剛接起了電話,還沒回過神順嘴就回道:“我沒錢,別煩我。”說著他就要掛掉電話,可接下來電話那邊的消息就讓他準備掛電話的手停了下來。
“宋知洛是不是你愛人?她現在就在我們醫院重症搶救室,你抓緊時間過來吧!”
這個叫杜維寧的男人有一瞬間的愣神,那麵又大聲的詢問了兩聲,簡單的說了下地址,然後就在“喂?喂!?”的聲音中掛斷了電話。
他呆坐在沙發上,腦中一片空白,隨後卻像觸電一般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轉身飛奔出房門。
從出門起,他就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一直到醫院門口他就如同失憶一樣,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過來的,他也顧不上考慮這些東西,發了瘋似的按電話中最後交代的地方尋找了過去。
市立醫院在本市比較偏僻的地方,不過盡管地方偏僻,可這裏一如既往的人山人海,掛號的繳費的買藥的都排著長長的隊伍。
忽然人群後麵發生一片騷動,本來擁擠的人群居然自發的分開了一條足夠一人寬的通道。然後大家就都捂著鼻子歪著頭的看著從後麵忙三火四跑過來的杜維寧。
“這人身上什麼味啊?這得多久沒洗了這。”
“哎呦喂,我家剩菜倒垃圾桶裏嘔一天也沒這味大。”
“保安!醫院保安呢?這人穿一隻拖鞋光一隻腳,一看就是神經病啊!”
杜維寧在奔跑的時候弄丟了一隻拖鞋,本來就一直在家消沉酗酒的他,此時此刻看上去真的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就算有認識他的人在,也一定看不出這個人,就是幾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能讓本市各界大佬來參加他公司剪彩的年輕人。
“哎!哎!你幹嘛的你?這裏是醫院!請你注意點!要是撞到哪個病人你責任大了你!”
看著橫衝直撞的杜維寧,一個導診的小護士礙於身份不得不上前攔住他。
“我是宋知洛的丈夫,剛你們醫院電話通知我,說我愛人在重症搶救室搶救中。”
“你們患者家屬著急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也請你注意一下你自己的行為,你往前走上電梯到九樓,左轉就是重症監護室,她應該在那裏。”導診小護士一聽是九樓患者的家屬,心中不免升起一些憐憫,畢竟能從九樓活著下來的都太不容易了。
“謝謝,謝謝。”杜維寧一邊道謝一邊向著電梯跑去。
本來在電梯門口圍了一圈的人,看見杜維寧要進去,大家居然都統一的後退了一步,自覺的等下一趟電梯,杜維寧略有呆滯的看著門口的人們一臉嫌惡的看著他,然後電梯門緩緩閉合。
在擦拭的光潔如鏡子般的電梯門前,他看見了一個邋裏邋遢,就好像剛從垃圾堆裏鑽出來的男人,一下子之前一切的回憶一切的過往,好像全部都爭著搶著湧進了他那個被酒精占領了多年的大腦。
那一年是杜維寧大學畢業後的兩年,正在創業的他被邀請以青創家的身份,參加了母校的校慶晚會。而宋知洛那時候才剛剛上大學,整個校慶晚會有三個主持人,她以新生代表的身份參加了晚會的主持活動。
就這樣兩個都不算大的年輕人在燈光的渲染下,音樂的烘托中,認識了彼此。
大概女孩子都會有一個白馬王子的夢吧,而恰好杜維寧出現在了那個時間那個地點,而杜維寧在創業的兩年中也是一路的順風順水,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社會上從來不缺乏對他千依百順的鶯鶯燕燕,但他覺得她們都一樣,要麼是覺得他現在有錢有出息,要麼就是賭他將來更有錢更有出息。一來二去各自暴露本性,也就看透了這燈紅酒綠。
直到宋知洛的出現,他們接觸的時候,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從始至終都是滿眼崇拜的看著他,她的眼睛就像一汪清水,清澈見底,她不一樣。
杜維寧很喜歡這個感覺,所以當宋知洛大著膽子跟他交換聯係方式的時候,他故作高冷的嘴角甚至不經意的流露出得意。
“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的打開,門口有幾個在等電梯的人,看見門開了,剛向前邁出一步就退了兩步回來。
杜維寧的思緒被拉了回來,他心中五味雜陳,當初那麼一個被人仰望,滿眼羨慕的錦衣少年,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一幅邋裏邋遢,滿身酒氣,衣服上還濺著酒漬,頭不洗胡子不刮一身狼狽的中年老男人,腳上傳來的冰涼還提醒著他,他的拖鞋丟了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