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他的錢並不那麼好借(1 / 1)

若眉滿懷心事回到順城,牛家正做上晚飯。若眉哪有心思吃飯,眼前麵臨的借錢問題,直接關乎到她的人格問題呢。錢究竟是什麼東西?錢不是用來解決所需物質的麼,怎麼就影響到人格了?有些事情,不去想它時,定義分明,而一旦用辯證的手法一摸,就摸到了狐狸的尾巴。正是這條狐狸尾巴,使她動了狐狸之心。忽聽牛江問老婆:“新屋找誰裝修?你弟手工是好,但親戚上頭不好開價。”

牛嬸像大多數老婆那樣,主宰不了老公的愛情,卻能掌握家裏的大小事務,說:“你就讓他開價,就算價錢高一點,但自己人能保證質量,改動也好商量。”

若眉做漫不經心地問:“啥時買了新房子?沒聽你們提起過?”

牛江說:“地產公司欠我工程款,拿房子充數。一共六套,打算賣掉四套,留兩套自用。”

“現樓多少錢一平方?”

“好地頭要千多塊,都被地產商炒貴了。”

“房子都這麼貴,我們窮人怎麼辦啊?”若眉萬分別扭地歎出這口氣,臉就呼地紅透了,隻好加以解釋:“我爸媽在深圳情況不大好。我爸現在動不動喊頭暈,深圳的醫院都又遠收費又貴。我媽人在那兒,心在家裏。”心裏委屈之極,原本活生生的事實,但由於貧窮,說出來就成了滿嘴動機不純。

“叫他們回來就是。”牛江說。

“我也這麼說了,可我媽不好意思再打擾你們。”

“有啥不好意思的。”

“我看她也並非不好意思,不習慣跟別人合住才是真。偏有家不能歸!”若眉一路說下來,終於把話逼到了梁山頂上。

牛江點頭、無言。

若眉惟恐他的家人多心,無言起立,低頭望腳直往二樓走。越想越委屈,那眼淚剛剛都不知在哪兒窩著,忽然就萬馬奔騰風馳電掣般滾來。在她眼中,牛江曆來都是百依百順、百發百中、甚至是超額完成的,這一碰壁,對他的看法便全麵顛倒過來了。正在房裏狠狠地傷懷,聽見牛江拍門,便沒好氣:“睡了!”

牛江隔著門商量:“這麼早就睡了?”

若眉開門出來,牛江直看她眼睛:“你怎麼了?”

若眉沒好氣:“我能怎麼了?”

牛江商量地問:“你剛才沒吃東西,我帶你去外麵吃?”

“不吃了!”她硬生生地說,“你給我的錢牛嬸都知道嗎?”

“當然不能叫她知道!”

“我以為你什麼都跟她說了。”若眉也認為咱倆更親密,咱倆更親密就好辦了。然而,她卻不知道該怎樣辦。

牛江考慮要不要跟若眉透露財政?改革開放是中國第一次,養情婦是他的第一次,都要摸著石頭過河,悶聲說:“我跟老婆沒秘密,銀行存款都是存了雙名。”

若眉心裏一驚一涼,想:“這話暗示什麼?”感覺比剛才還要窩囊十倍,說:“我要睡覺了!”

躺到床上,若眉睜著失措的眼睛,呆呆地掃視四周,覺得哪兒都不安全:“一個人千萬別有求於人,否則別人隨便一個借口,就能將你的人格和尊嚴推下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