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尹……”,尹鳳傾剛要說出他的名字,但轉念又想,萬一麵前這人也是杭灣市人,那自己一片狼藉的名聲說不定她也聽過,他忽而覺得有些狼狽,如咬住了舌頭一般,沒有繼續說下去。
“尹什麼?原來你本身也姓尹啊?”
“不是,那你姓什麼?怎麼不肯告訴我?”,他忽然抓了一把頭發,“你別說,晴安這個名字,我總覺得好耳熟,像是在哪裏聽過。”
晴安見他又飄了,忍不住壓著聲音吼道:“你到底要我叫你什麼,你,趕緊說出來,然後我們好好商量事情,可以了嗎?”
尹鳳傾一臉尷尬地笑笑,“嘿嘿,你就叫我……阿澤,嗯對,這個聽著好,阿澤!”
晴安閉了閉眼睛,平息了一下心頭湧起的怒火,才睜開眼好聲好氣道:“好,阿澤,我們來說一下章靈沫跟陳強的事情吧。”
“嗯,這稱呼從你口裏說出來,可真是好聽,這稱呼也顯得親近多了不是,你看……”
尹鳳傾又準備飄出去老遠,晴安一道警告性的目光橫過去,他馬上縮了縮脖子,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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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章靈沫背著泛黃的燭光,呆呆地看著手上雪白的絹花,仿佛那不是表示著她母親去世的花瓣,而是預示著她母親依舊在她身邊的證據。
她已經哭了一場,雙眼酸澀地近乎麻木,靈動的大眼睛也失了往日的光彩。
侍女悄無聲息地走進來,看了一眼桌上紋絲未動的飯菜,暗暗歎了口氣,衝著章靈沫的背影張了張嘴,終是不敢開口,依舊悄無聲息地將飯菜端了出去。
不知過去多長時間,門咿呀一聲響動,章靈沫卻似沒聽見,依舊低垂著頭,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坐在椅子上。
一個婆子彎著腰悄悄走進來,她小心地看了一眼身後,確定沒人時,才環顧四周,在梳妝台前找到了發呆的章靈沫,她急忙走過去,湊到她跟前小聲叫喚,“大小姐!”
見靈沫似沒聽到一般沒有反應,她有些著急,伸手搖了一下她的肩膀,“大小姐,我是看門口的婆子,外頭另外三個婆子已經被老婆子我灌醉了,你快趁此機會,逃出府裏吧!”
逃出府裏吧!
仿佛從天外傳來的聲音,讓章靈沫渾身一激靈,她慢慢聚攏自己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婆子,“你說什麼?”
婆子一臉著急,轉身從衣架上取過一個包袱,匆忙給她拿了兩身衣服,又把梳妝台上不顯眼的幾塊首飾放進去包好,往章靈沫懷裏一塞,拉著章靈沫起身,“大小姐,沒時間了,您快隨老婆子我來。”
章靈沫這才徹底回過神來,逃出去!對,她要逃出去!她跟著那婆子出了自己的院子,一路左拐右拐,來到一處已經荒廢的院子,拉了她一直往裏頭走到後院,扒開足有半人高的草叢,昏黃的月光下,章靈沫看到一個小小的狗洞在草叢中露出來,她茫然地看向那婆子。
婆子臉上有些尷尬,搓了搓手,“大小姐,老婆子我人微力輕,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逃出去的方法了,隻好委屈你了。”
章靈沫搖了搖頭,“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隻要能逃出去,鑽狗洞又能怎樣,我隻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幫我?還有,你這樣幫我,要是被父……被府裏發現,你怎麼辦?”
婆子又搓了搓手,“當年,要不是夫人,老婆子我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她的恩情,我一直都記得,如今幫大小姐一把,也算報恩了。”
院子外頭突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響,老婆子急忙推章靈沫,“大小姐快走,要是被發現了,以後要走可就難了。”
“那你……”
婆子邊幫著她鑽進洞裏,邊急急說道:“大小姐放心吧,我隻說我們幾個喝醉了就是,頂多就是因為失職被打一頓,沒事的,快走吧!”
章靈沫鑽過狗洞,外頭正好是一顆大榕樹,停了幾日的大雪忽然如飛絮般落下,她緊了緊懷裏的包袱,看著兩邊的街道,茫然不知何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