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聚在一起, 憋著要下場暴雨。
救護車從麵前開過去的時候，尹清洋嚇了一跳，他笨拙的拿外套護住地上的畫, 祈禱水窪裏的泥水不要濺到他的畫上。
頭頂卻突然籠下陰影，雨停了。
尹清洋抬起頭, 看見男人撐著傘, 小心護住地上那些畫。
“都下雨了，怎麼還在這裏賣畫呢？”對方溫柔笑了笑, 蹲下身, 撚起他的畫, 一張張仔細看, “小畫家, 你的畫怎麼賣？”
水滴沿著傘骨往下滴，滴在手上。
尹清洋一動不動盯他,
“這樣, 你開個價, 我都買下來, 好不好？”男人打開手機裏的計算機, 遞來, 那雙桃花眼天生得了優勢，很深情。
尹清洋伸出手，
這個動作後, 他大抵會被肖鳩捉住手指, 不輕不重捏下。他會因肖鳩的輕浮惱羞成怒, 卻又好脾氣的接受對方的誠懇道歉，
嘩啦——
黑色的傘掉進水裏，傘麵上的雨一下子潑出來。
男人握著胸口深插進的刀, 疑惑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滾燙溫熱的血從指縫裏露出來，尹清洋卻沒有任何知覺，他隻是沉默平靜的再攥緊刀柄，進一步、深深的，刺入麵前人的心髒。
“小尹？這是怎麼了，”
尹清洋掙紮著眯起眼，摸了把耳後濕透的枕套，他迷迷糊糊清醒過來，見李醒已經打完了電話，滿眼關切：“臉色這麼難看，是不舒服？”
“沒有的，”他一轉眼就忘了自己剛才夢到什麼，好奇問：“學長剛才是跟誰打電話呀？”
李醒的嘴角一僵，但很快又舒緩下來，“是肖鳩。”
沒等他再問什麼，李醒就已經把來龍去脈跟他講清楚了——是前段時間的產品問題，肖鳩那邊現在還在受影響，勸告他識趣一點，不要動不該動的，否則，
尹清洋認真聽完他的話，平靜道：“他在威脅你？”
“也不算威脅，隻是說話重了些。畢竟做生意的，肖總又是大老板。”李醒無奈笑了笑，“沒事，小尹不用管這些，你隻要畫自己喜歡的畫就好。”
尹清洋卻堅定開口：“我不要，”
畫畫有什麼用？他喜歡畫畫，可是最後換來了什麼？大學四年他幾乎用了所有心血在畫畫上，最後還不是被人騙？
尹清洋很清楚，他現在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尤其在肖鳩的突然出現後，這種念想變得愈發地、令他無法忽視的強烈——
他想要錢，
想要一個真正安穩無心結的生活。
想要肖鳩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
章聰答應他的事很快就做到了。尹清洋也是幾天後才知道，學長那邊接到了一個新的商業合作機會，如果順利的話能賺很多錢。
但他並不覺得這就夠了，
尹清洋想到了另一個辦法。
但他對做這種事沒有經驗，也不擅長做這種事，本來想找行內人問清楚，但是大家都在忙，他又急著要去做。
尹清洋沒管那麼多，跟章聰約定了第二次見麵。
“尹清洋，我問你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哈，我是真的挺好奇，”章聰實在按耐不住好奇，“是你之前對肖鳩的喜歡多一點？還是對現在的李醒更喜歡？”
他實在是想不通。畢竟在他的印象裏，這個人曾經對肖鳩簡直掏心掏肺，可現在居然願意主動為李醒做這些事，好像不比肖鳩差多少。
章聰以為他頂多回個差不多。
結果聽見尹清洋慢悠悠開口：“之前是我還小啦，我不記得我喜歡過肖總。”
章聰：“……”
他邊慶幸這話沒被肖鳩聽到，邊給尹清洋安排了個時間，當天晚上送他去肖鳩的公司，嚐試進行第二次治療。
尹清洋其實很緊張，
他這次當然是有目的，不隻是像上次那樣單純隻是想看肖鳩笑話那麼簡單。手機裏存著李醒的文件，他得把這份文件塞進肖鳩的電腦裏。
所以要怎麼才能碰到肖鳩的電腦？還能不被發現。
尹清洋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來，
但他一點都不怕，也不擔心自己做不好這件事。尹清洋還記得，上次跟肖鳩見麵，那個人毫無尊嚴跪在地上央求他的模樣，
應該不難的。
可等他真的見到肖鳩以後，又覺得情況和自己想的並不太一樣。
傍晚六點。
正是下班時間，公司裏除了幾個經常加班的部門，大部分區域都黑了燈，章聰帶著他穿過幾道走廊，進了盡頭一間辦公室。
諾大空間裏隻擺著張辦公桌，一個很大的沙發，整個側邊都由玻璃鑲嵌，從屋裏望出去，可以看到半個蒲州燈火通明的街。
肖鳩大抵剛開完會，視線從平板上抬起，落在他身上。
尚且疲憊的眼神，在一瞬間流露出攻擊性極強的偏執，強烈到讓人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