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驀然間出現林雅穿著素色長裙,莞爾眨眼的模樣。
“小尹,最近畫畫怎麼樣?”章逢作為今天男主角,表現得很儒雅紳士。但他其實是個很愛玩的人,襯衫領口都遮不住頸側的紋身。
尹清洋盯著他看,發現跟上次見麵比,他好像變瘦了,還留了胡子。
沒得他應答,章逢有些尷尬的咳嗽了聲,指著裏麵右手側的電梯:“肖鳩早就到了,從那裏上頂層,一出電梯就能看見他。”
“好,”尹清洋安靜站在電梯前等待,
在章逢有些無話可說,準備找借口離開時,突然出聲:
“章哥,”他眼睛明亮,直勾勾盯過去,“林雅呢?你今天和馮家小姐結婚,有沒有邀請林雅?她有沒有祝福你啊?”
赴宴的人陸續多起來,安保人員前擁後擠的篩選來客身份,酒樓裏開始試麥,滋滋啦啦的電流聲湊在鼎沸人聲裏,聽著倒是很熱鬧。
在聽到某個名字時,章逢的背影在人群中停頓一瞬。
但也僅僅隻是幾秒。
幾秒後,電梯叮的一聲,門裏的人走出。尹清洋隻能先進電梯,在按下樓層按鈕時忍不住心酸,甚至產生一種想奪門離開的衝動。
他沒精打采垂著頭,後來也不知道是誰領著他,又繞過多少彎彎轉轉,直到一隻手輕輕捏了下他耳骨,擔憂問:“我們洋洋這是怎麼了?”
尹清洋抬起眸,跌進一片溫柔湖裏。
他這才好受些,偷偷想,自己真是好幸運,遇到的是肖先生而不是章逢。
“雖然是你章哥的婚宴,但你不要拘束,有什麼想吃的就說出來,我讓他找廚師做。”肖鳩幫他用開水燙過碗筷,細細的用綢緞帕子擦。
他戴了副細邊眼鏡,襯得更斯文,眯起眼往台中看:“快開始了。”
場裏的人陸續入座,尹清洋卻依舊沒什麼興致和胃口,
奏樂嫋嫋
“想必大家都知道今天將會成就的是哪對金玉良緣,”主婚人很眼熟,尹清洋想了好久,記起來是電視台的某個知名主持人。
他握著話筒,倒是很適應新身份,笑容滿麵:“那麼在婚宴正式開始之前,我們今天的男主角還為在座各位準備了小驚喜!接下來請我們的——”
“章逢1
一道強忍哭腔的女聲毫無征兆打斷他的話。
尹清洋聽見那個聲音後,驚訝愣住,愣了幾秒後才猛然意識。他隻覺不妙,立即衝到窗邊往外看,在三樓不出所料的見到了聲音的主人。
可還沒等他作出反應,
素雅衣裙如落敗秋葉般隨著風倏然飛出,纖細脆弱的人,一瞬間聚焦所有視線,
浪漫輕緩的伴奏淹沒在此起彼伏的尖叫中,落座的宴客被嚇得作鳥獸散。
嘭!
·
尹清洋其實沒有看清,
還在震驚的時候,他就已經被人從背後抱祝肖鳩捂住他的眼。
可即使看不見,耳邊聽到的所有糟亂尖叫,仍然放大了所有恐懼。
“肖鳩,”他喉嚨幹澀,問時聲音抖得厲害:“剛才是有人跳樓了嗎?我好像看到了。我還看到那個人很像林雅,聲音也很像……”
不是像,
尹清洋反複回憶剛才那幕,在心裏肯定,那就是林雅。
婚宴被迫中止,女方家屬臉色陰沉,等在後台準備興師問罪。肖鳩抱著他安撫好久,最後才交代身邊的助理。尹清洋看見他下了樓,大概是去幫著處理。
聽助理說,現場有人報了警。
尹清洋後來看到警察,也看到章逢被帶去做筆錄,他還看到一輛救護車閃著燈停在酒樓門口,紅藍交織的急救燈光映襯著喜氣紅燭,很諷刺。
“小尹,聽說你認識那個跳樓的?你們關係很好嗎?”助理可能發現他情緒不對,問話時語氣擔憂。
尹清洋想了幾秒,“不是很熟。”
他確實和林雅不熟,僅僅因為畫展見過麵,平時沒有深交。可是當他看到章逢轉身時的漠不關心,和剛才林雅跳樓的決絕時,
很難過,從胸腔心扉裏彌漫開的難過。
這樣看來,張鰭說的那些應該都是真的。尹清洋就再也不想看見章逢,一看到就會惡心的想吐。他總想起林雅說起章逢時滿眼盛不下的喜愛。
肖鳩回來時眉頭緊皺,難得顯出幾分煩躁。
尹清洋看見他回來,連忙追問:“人有沒有事?”
沒想到他會主動問情況,肖鳩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人沒死,她選的樓層雖然有些高,但好在酒樓總共隻有五層。跳下去的地方又正好有氣囊托著,受了重傷。”
還活著就好,尹清洋懸著的心剛準備鬆下,
“不過剛才醫院那邊傳來消息,說林雅有很嚴重的精神問題,可能以後不能繼續讀書了。“肖鳩拉住他的手,眼神微沉:“章逢這件事做的太過分,我不會幫他。”
尹清洋忍了半晌的情緒因他這句瞬間破防,
他多少還是會在意,在意肖鳩居然和這樣的人是朋友,擔心肖鳩會做出他不能容忍的事。他的心思在肖鳩麵前總是透明的,這個人能輕易打破他的所有顧慮。
肖鳩說,要帶他去醫院看林雅,畢竟是同學。
章馮兩家聯姻的事本就滿城盡知,蒲州當地許多自媒體記者都簇擁在酒樓前做直播,雖然因為安保限製不能進場,但也能在第一時間捕捉到現場情況,
包括倉皇逃湊的客人們、緊急趕來的救護車和警車,
以及麵色慘白的新郎。
尹清洋是跟著肖鳩從後門離開的,去醫院的路上就已經刷到了好多篇文章報道,學校群和班群也時不時有人艾特他問真假,還有許多關係不錯的朋友私戳詢問。
林雅雖然人有些傲氣,但本性不壞,幫過很多同學。
他不希望’包養’的字眼被貼在林雅身上,就簡單兩三句敷衍,讓大家不要再討論,一路忙忙碌碌回複消息,等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