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命運遺失我手上 魔鬼寄宿你心中
忽然傍邊伸出一隻手來，挾手便將他的寶劍奪去。一腳便將其踹倒。南宮惜花抬眼一看，亡魂皆冒，假臉人竟然就在眼前。
假臉人哈哈大笑：“南宮大少，你的籠子製作得糟糕透頂，是不是假冒偽劣的材料。剛開始給我嚇得不輕，方才看你拿著劍氣勢洶洶的樣子，我一著急，抓住鐵柵欄一扯，沒想到竟然把柵欄扯彎了！唉，真是對不住啊！”
南宮惜花一看，果不其然，方形籠子被扯成了圓形的。不禁腸子都悔青了，假臉人功力通神，難怪皇帝根本不敢公開剿滅她。
假臉人手持寶劍頂住他的咽喉：“殺人者必被殺，這是你的命運！我賜給的！記住，永遠別和我鬥！你鬥不過的！”
南宮惜花肝膽俱裂：“老大，饒命！”假臉人低聲道：“想死麼？”
南宮惜花痛苦地搖頭：“我不想死，人間豔福我還沒享盡！”
假臉人神秘魅惑地低聲笑道：“我給你一次重生的機會，隻要你終生做我的奴婢！你同意麼？”
南宮惜花五官扭曲：“同意！”他在地上膝行，看似要求饒的樣子，突然地麵一陷，他整個人掉了下去！原來這下麵是一塊翻板。他一逃，其他人立刻樹倒猢猻散，跑得無影無蹤。假臉人也不去追。
第一武爬起身來：“老大，你！”
假臉人笑道：“我怎麼？”
第一武道：“既然鐵籠子鎖不住你，你為什麼不早點出來，眼睜睜看著諸葛真男梵冷豔送命！你算哪門子俠客？”
假臉人笑道：“我們遊俠門人都是名不副實。王弑禪不美，你第一武不帥！南宮惜花生平以采花為樂！樂無愁天天憂愁，諸葛真男不是男人。楚狂客是小家子氣，狂得一點品位都沒有！隻有我一個人名副其實，我叫假臉人，所以我說的話都說假的！什麼俠客，狗屁！某家從來都不信！你以為諸葛真男和梵冷豔是真心來救我的麼？他們早在屋頂窺伺良久，此刻見我命在旦夕，害怕我死之後魔鏡詛咒無法破解，所以才來助拳！這樣的人死不足惜！”
第一武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今日起第一退出遊俠門，告辭了！”
假臉人森然一笑：“你走得了麼？”
第一武愕然不解：“你要殺我滅口！”
假臉人哈哈大笑：“不是殺你，是恭喜你！我為妹妹擇婿，今日你雀屏中選！”
第一武道：“我不同意，小蠻屍骨未寒，我豈能另結新歡！”
假臉人道：“我等殺了朝廷命官，不日後必有官兵殺上山來，你我朝不保夕，隻恐轉死丘壑。趁現在還活著，留下一點血脈也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也不想第一世家斷了香火吧？”
第一武終於低下了頭。
這時牆頭人影一晃，王弑禪縱身下來，看到滿地屍骸，不禁大驚失色：“老大，這是怎麼回事？”
假臉人道：“南宮惜花是朝廷的臥底，想要殺我，結果和諸葛真男梵冷豔互鬥而死！”
王弑禪驚道：“梵冷豔死了！”果然在旁邊看到了梵冷豔的屍首，不僅跪倒在地，十年相思，十年苦等，一朝相見，不過數日已是一具屍首。王弑禪想哭，卻哭不出來。
假臉人笑道：“弑禪哥哥你失約了！你來晚了，現在已經是快四更了！所以我把妹妹嫁給第一公子了！不過你別失望，咱們的婚約可以兌現了！”
王弑禪這才注意到假臉人變成了了女人裝束！啊的一聲愣住了。
旁邊忽然有人拍手叫道：“哈哈，有趣有趣！”
王弑禪轉頭一看，原來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嫗，別人或許認不出來，但是他卻認得出來，這真是自己最最喜歡，情根深種的東鄰妹！
“瑩瑩，怎麼，你也被魔鏡詛咒了？”
東鄰妹掏出個鏡子來左看右看：“哈哈，你看我現在是不很好玩，你應該管我叫瑩瑩婆婆！”
第一武早已經跪倒：“老大，請給東鄰妹妹解開魔鏡的詛咒！”
假臉人道：“這倒也不難。不過你又娶我家妹妹，有要求我給別人解詛咒，是不是有點太便宜你了，這樣，這兩個你任選其一！”
第一武未加思索：“解開東鄰妹妹的詛咒！”
假臉人道：“你不後悔！”
“絕不後悔！”
王弑禪道：“老大你怎麼能解開魔鏡詛咒？”
假臉人哈哈大笑：“因為魔鏡就是我一手安排的。”
那邊東鄰妹一聽要解開詛咒，急忙逃跑：“不好不好，人家愛要做老太婆！不許解開！”眾人相顧失色，居然還有人以老為美！
假臉人道：“弑禪哥哥怎麼看第一公子和我妹妹的婚事？”
王弑禪道：“既然東方妹妹鍾情於第一兄，我看還是成人之美比較好。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
假臉人道：“我本有意將妹妹許你的！”
王弑禪道：“東方妹妹天人之姿，我不配。情之一物，傷人不淺，弑禪此生再不談情！”
遊俠門經此巨變，人人自危。假臉人登堂議事，將前因後果一一說明，準許門人任走任留。妄殺朝廷大員，等同謀反。聚會不到半個時辰，遊俠便走了一半，最後，留下者不過十分之一，看著空蕩蕩的聚義廳。假臉人哈哈大笑：“大浪淘沙始見金。今遊俠，其行雖不軌於正義，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蓋亦有足多者焉。蓋亦有足多者焉!哈哈！”忽然有人遞上一封書信。上寫東方大哥親啟，假臉人打開一看，上寫：“白刃蹈身而不顧，俠之熱血也！紅顏垂青而不淫，俠之正氣也！黃金比肩而弗許，俠之傲骨也！今愛侶已歿，俠心已死，愧不能與俠同行於來日矣。終南山頂，結廬修道。黃卷青燈，了此殘生！東方妹妹人中之鳳，豈無天成佳偶？弑禪兄性本良善，勝餘多矣！”落款是：知名不具。
假臉人歎口氣：“我這妹妹啊，原先搶著要，現在卻沒人要了！”馬上派人去追第一武。第一撥人回來稟告：“第一武趕牛車扶愛妻靈柩不肯回來！”
第二撥回來稟告：“第一武下車向山莊方向三拱手，還是不肯回轉。”
第三波回來報告：“第一武上車急往南行，不肯回轉！”
假臉人道：“還是妹妹親自去請吧。”
未幾，東方無暇眼含淚花回來稟告：“第一武一意孤行，不肯回來！”
假臉人道：“看來隻有我親自去請了！”
假臉人見到第一武，直言利害，第一武仍是不肯。假臉人道：“若是我給唐小蠻一個重生的機會，你是否肯同意與我妹妹的婚事？”
第一武心動了：“你真有回天妙術？”
假臉人哈哈笑道：“假臉人一言九鼎，幾時沒兌現過？”
第一武道：“好！我答應了！關公曾與曹操約法三章。第一不才，效法古人。有言在先，若是唐小蠻真的起死回生，還願意與我再結連理，我便休妻娶她！”
假臉人道：“這般大好男兒哪裏尋得？允你了！”
桃花庵粉刷一新，張燈結彩。天下第一美人東方無暇的大婚之日，本應震動天下，千山朝賀，萬派齎禮，羨煞旁人。可這時的遊俠門門可羅雀，人不過三五十，車不過八九輛，滿目春華，觸目卻是萬分淒涼。
假臉人王弑禪都有禮物祝賀。日落月生，不知不覺流雲遮月，亂雨如麻，敲打紗窗一片沙沙之聲。洞房之中，紅燭高燒，喜帳高挽，還是充滿了盈盈春意。
東方無暇蓋著紅蓋頭，坐在喜床上。第一武推們而入，東方無暇新砰砰一跳，目不能視物，隻用耳朵聽著：第一武走了八步，來到了桌子旁，椅子挪動的聲音，坐下。隨著是桌上器物起落的聲音，是拿合巹酒嗎？按理應該先揭蓋頭啊！響了一陣，耳中再聽不到聲音。可怕的沉默！一盞茶的功夫，東方無暇實在忍不住了，悄悄掀起蓋頭的一角，偷眼望去。隻見第一武坐在地中央的桌子邊上，桌上並排放了兩幅素描畫像，一幅是唐小蠻的，當她看到另一幅時，不禁猛地站起，幾乎就要狂喊出聲！急忙捂住了嘴。那一幅畫中人也是個女人，但是短眉細目，塌鼻闊口，實在是其貌不揚。
這應該是個陌生的女人。但是第一武似乎對這個女人情有獨鍾，摩挲著女人的畫像，低聲呢喃，眼中滿是愛意，仿佛與情人竊竊私語。
大婚之日，丈夫卻把其他女人的畫像帶到了洞房，而卻低吟淺語，脈脈含情。這件事情撂到哪個女人頭上都受不了，但是東方無暇不但沒有半點責備的意思，眼中還迸出了淚花，那是感動的淚水，絕不是喜傷心的淚水！
第一武沉浸在回憶之中，良久，燭花猛地一爆，這才回過神來，轉身看時，東方無暇亭亭玉立在那裏，似乎已經等了很久。
第一武滿懷歉意：“東方妹妹，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前情舊事，第一不能釋懷，你若是後悔，現在還來得及！”
東方無暇雖然麵無表情，但是聽聲音是非常激動：“我就是喜歡你的深情！小蠻姐姐的事情我了解一些，可是這個女子？”
第一武道：“這是我的第一個女人！她叫玉知音。是當朝內閣大學士玉龍達的掌珠，本來我隻好俠義，無意功名，宮闈官宦之路在我如同險途。隻是不願違背家嚴重望，勉強應試，沒想到卻一帆風順，於是我在殿試的時候，隨意塗鴉，文不對題，應付了事，本想鄙視名落孫山，沒想到主考官是家父至交，為我徇私舞弊，竟然判我為探花！官場之黑暗一至於斯，我一氣之下，掛冠出走。沒想到我丟掉了探花郎，也丟掉了心愛的女人，玉知音的父親玉龍達暗中找到我，要我悔婚。雖然知音並非傾國傾城的美人，但我愛她勝過世間一切女人！隻是這時我已經是白丁一個，怎麼高攀得起。為了不影響她的未來，我隻能忍淚退婚。我知道知音她同樣愛我深篤，於是我就佯狂放浪，流連青樓，隻為斬斷情絲！又有誰知道，我抱著楚姬秦女的時候，卻想著我的知音，又有誰知道我舉起葡萄美酒的時候吞下的是淚！世人冤我憎我罵我，又有誰知道我心中的苦楚！那是我曾經發誓，除了知音我決不娶第二個女人！但是我遇到了小蠻，一個和我有著同樣悲慘遭遇的女孩，沒人憐她沒人愛她，一次在酒醉之後，她問我可不可以對她好？我說不可以。因為我有心愛的女子！她當時什麼也沒說，隻是拚命地灌酒！我也隻好陪著她灌！可是沒想到我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她上吊的屍體！我趕緊把她解下來。幸好時間不長，她竟然起死回生了！當我知道她被男人騙了十回的時候，我除了娶她還能怎麼辦？隻是我卻辜負了知音。今天我又辜負了小蠻，卻不知道明天會不會辜負你？你若是後悔，現在還來得及！”
東方無暇淚流滿麵：“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我錯怪你了！如果小蠻妹妹真的重生，我願意和她姊妹相稱。”
第一武感動得無以言說，良久，才跪倒在地，仰天道：“我第一何德何能，能得這麼多姊妹垂青，今生若有負妹妹，天理不容！”轉身回頭，“無暇，既然我們成為夫妻，我就有話直說了！此刻老大。啊不，大姐殺了錦衣衛，得罪了皇帝，隻怕馬上禍到臨頭，大姐武功天下無敵，但是雙拳難敵四手，一旦打起來，她也顧及不了許多，我們隻能力求自保，不給她添麻煩。這樣我家傳有一套武功，內裏多有不傳之秘，你我夫妻一體，我將它傳授給你，關鍵時刻你也能自保！我現在就傳授與你！”
東方無暇道：“可是今天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第一武道：“江湖兒女當以俠義為重，豈能貪戀床幃之歡。再說我們以後還有很多機會！”
東方無暇無奈，隻好遷就他學習。第一武興趣極濃，教完一個又一個。不過看東方無暇的樣子好像隻是遷就敷衍。不僅大為掃興：“我忘了，原本我的功夫在東方大姐眼中是一文不值的，無暇你既跟著大姐習武，自然也對我的武功不屑一顧了！”
東方無暇道：“其實老大的武功不如你！”
第一武道：“無暇你別安慰我，我不在意的！”
東方一人欲言又止，第一武奇道：“無暇你有什麼話想說麼？”如此三番五次催問，東方無暇實在忍不住了，低聲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但是你千萬要守口如瓶！”
第一武道：“嗯，什麼秘密？”
東方無暇說出一句話，這句話不亞如晴天霹靂：“老大的武功是假的！”
拾夢亭上，淒風冷雨。王弑禪靠在欄杆上，伸出雙手，去接亭簷上流下的雨水，簷雨如綆，頃刻就在手心聚滿一汪。每當此時，他手微張，聚起的雨水便從指間瀉下。他似是愛極這雨，不知疲倦地重複著這一動作。
身後響起輕輕的腳步聲：“夜已深了，弑禪哥哥還不去睡麼？”
王弑禪並不回頭：“老大不是也沒睡麼？”
假臉人笑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為君故，不眠至今。卻不知弑禪哥哥是為誰耿耿長夜不眠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