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不知是不是醉了,拉著綠衣的手,思慮良久,才緩緩說道:
“我自幼雖然跟著阿娘吃了不少苦,卻十分懷念阿娘在的日子,因為有她在,我就有家。”他望著綠衣,眼睛都疼了,仍怕少看一眼。
“後來阿娘也走了,我一個人生活了二十多年,雖然孤獨,後來還受了傷,經曆了不少痛苦,但是我想,我得活著,替我阿娘活著,替我的家人活著。後來遇見了你,我就知道,我這些年沒有白熬,那些苦也沒有白受,因為上天總是厚待了我一回。”
“綠衣——嫣然——,所以,人就得活著,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得活著……”他摩挲著她的手心,眷戀不舍,綠衣很茫然地看著他,不知他什麼意思,用手安撫地拍著他的背,卻被他緊緊地摟在懷裏。
他總是克製自己,雖然有時候情欲所致,有些失控,卻也守著最後一分底線。綠衣不知他在顧慮什麼,悄悄地拉著他的手,去扯自己的襟帶,他控製不住,翻身把她壓在身下,有些著急地吻上她的唇……
她羞得滿臉通紅,卻沒有半點退卻,一伸出手臂,摟住他的脖子。他卻總能保留一分清醒,在最後時刻,適可而止,還能有條不紊地幫她整理好襦裙,係好襟帶。
綠衣知道他心裏愁,朝廷的援軍不知什麼時候能到,也不知雍丘軍民能否抵擋得住叛軍下一波的襲擊,眼下的光景,唯有期盼安氏早一天被大唐軍民擊敗,還天下一個太平。
可是大唐的兵權大都握在邊鎮節度手上,他們得到皇帝重用,卻愈發的貪心,紛紛把自己當成了土皇帝,如今朝廷有難,他們卻對政府的征召置若罔聞,恨不得天下趁此亂起來,他們坐收漁翁之利。
不管雍丘軍民如何期盼,朝廷的援軍卻始終未來,李懷忠等人帶著雍丘軍民苦苦撐了一個多月,卻從令狐峻那裏聽到皇帝放棄西京南逃的消息。
“安王的大軍已經打到長安城下,就連大唐的皇帝都棄城逃了,你們還苦苦撐著有什麼意義,我令狐峻曾在雍丘多年,這裏的百姓都如我的親人一般,隻要你們開門投降,我令狐峻絕不傷你們一分一毫。”
令狐峻很會蠱惑人心,城上的士兵聽說大唐的皇帝都逃了,紛紛放下武器,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國亡了,他們的家還保得住嗎?
李懷忠看著這些喪失鬥誌的士兵,心下十分著急,令狐峻無信無義,安氏叛軍虎視眈眈,一個月來,他們跟叛軍進行過數次激戰,殺敵近萬,想來他們已經對雍丘軍民恨之入骨。如果他們入了城,如何會饒得過滿城的百姓,更何況這些奮戰多日的兵士。
眼下的情況岌岌可危,卻又束手無策,他和蘇垣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常安。常安望著城下幾乎望不到邊際的叛軍,下定決心似的走到李懷忠跟前,跟他耳語了一番。
常安知道眼下不宜再戰,隻能用緩兵之計,先拖住城外的叛軍,於是讓李懷忠向城外喊話。李懷忠對常安深信不疑,便向前一步,對著城下的令狐峻抱了抱拳說道:
“令狐將軍宅心仁厚,願意給雍丘百姓留一條生路,實在讓人感動,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願意接受令狐將軍的建議,但是雍丘城內百姓眾多,李某需要一些時間勸服他們,還請諸位寬限一些時間,明日申時,定讓他們簞食壺漿,歡迎眾位將士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