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鐵板鴨舌(1 / 2)

在我們人類先祖虛妄勾勒的十八層地獄中,排行首位的第一層地獄名為:拔舌地獄。

拔舌,言簡意賅即拔掉舌頭。

凡滾滾塵世泱泱眾生,喜挑撥離間者、喜油嘴滑舌者、喜說謊騙人者、喜口無遮攔者,一旦死後都可直接就業分配到此旅遊勝地。

地獄執法小鬼用粗硬的撬棍,強硬的撬開死靈緊閉的嘴巴。炭火上燒紅鐵鉗,然後死死的夾住惡靈柔軟的舌頭反反複複的拉扯,常年累月,痛不欲生。

這個想想就讓人膽戰心寒、不寒而栗的地獄刑罰,常常讓年逾60的董畢昌聯想起自己年輕時喜歡的一道溫州名菜:鐵板鴨舌。

“鐵板鴨舌”在當地另有其名,精明算計的溫州商人為討個吉利,喜歡別致的把“鴨舌”改為“鴨賺”。

木炭烘烤的長條鐵板上,廚師撒上的食用豆油發出滋滋的響聲,新鮮紅嫩的鴨舌在木柄鏟子下來回翻滾,直至燒成暗紅色。撒點辣椒粉,稍稍的來幾滴特製的麻油。

香酥可口。

年輕時的董畢昌擅飲烈酒,一小盤鐵板鴨舌就能喝上一斤蒙古駭人的“草原白”。

當然,那酒還有個荼毒甚廣的綽號:“悶倒驢”。

喝著67°的“悶倒驢”,看著暴烤後體積瘦小的如瓜子仁一般的鴨舌,董畢昌暗自思想:這難道就是那群生前喜歡嘎嘎嘎嘎聒噪畜生們的終極謝幕?

“萬言萬當,不如一默。”史書上記載這是清廷三朝元老張庭玉,臨死前留給後人的唯一遺言。

與人傾訴是件容易上癮的事。

既愚蠢,又危險。

此刻,史紅學就像個被花花公子多次玩弄感情後遭拋棄的怨婦,絮絮叨叨輾轉悱惻的傾訴個不停。

這廝時而淚流滿麵,時而頓足捶胸,時而哀聲四起。恨天不應,恨地不靈。

十足是個耍寶的小醜。

董畢昌靜靜的看著跪在自己麵前這個中年男子,十分鍾前還衣著光鮮侃侃而談,十分鍾後就自甘墮落成了喪家之犬。

鐵板鴨舌。

麵前這個卑微的家夥好像也有條聒噪的舌頭吧,董畢昌不無邪惡的想。

忽然,董畢昌看見喪家犬鼻孔附近生產出一條顏色濁黃的鼻涕。

“吧嗒”

鼻涕不偏不倚的就落在自己的鞋背上。

地上的喪家犬史紅學顯然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緊攥著名貴西裝的衣袖俯身去擦拭,低頭哈腰,屁股像頭母豬。

手忙腳亂結果那攤鼻涕雞屎般的越擦越大。

董畢昌強忍著惡心拍了拍史紅學的肩膀,淡淡的說了句:“史校長,再不起來桌上的茶要涼了。”

沒有了親切的紅學,稱謂直接改成了冰涼的史校長。

赤裸裸的陌生諷刺。

史紅學逶迤坐地,兩眼中滿是難以掩飾的恐意,那尊尚算健壯的身體竟然害怕的哆哆嗦嗦抖動了起來。

“我。。。我。。。。”

自己這個芝麻綠豆的校長頭銜,不正是麵前這位佛爺三月份間接送給自己大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