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盯著看,咋知道車簾子遮了大半?”
眾人個個發笑,卻也不再戲弄他,見到一群小孩推車在此,便熟門熟路上得前去,找了人簽押登記,才各自分了隊推著自己的推車往城裏趕。
車上磚石裝填得極滿,又無馬騾,全靠人力,運起來既耗力氣,又無聊的很,眾人少不得聊點亂七八糟的話來提神,說來說去,先是各人家長裏短,複又說到城中局勢。
有人問道:“前次說狄人要往南邊打,城裏都跑空了一波富戶,眼下過去這許久,怎的還不見人來?”
“賊兵不來難道不是好事嗎?你怎的好似一臉可惜的樣子?”
問話的人訕訕道:“也不是可惜,狄賊不來自然更好,隻是這些天整日看著金明池外頭那些個西軍操練,真刀真槍,見血見傷的,聽說京兆府從前同北麵打,從來是隻贏不輸,雖不知真假,眼下看來,倒有幾分真大過假的樣子——要是狄賊來了,給殺個落花流水,最好都攆回去,把徐州、真定一一收回來,咱們豈不是可以回鄉了?”
“打仗哪有那樣容易的?先不說城中西軍不過二三千,北麵狄兵數萬,一人吐一口唾沫都熏死個人。”在側邊扶推著車廂撇了撇嘴,“再說了,麵上看著忠肝義膽,可誰曉得那裴官人是個什麼心思——說一句不怕死的,當初太祖皇帝看著不也……”
“不至於吧?且不說進城那天的事,前日都有人見到裴官人大晚上的去公主田裏幫著插秧,人能做到這個份上……”
“這個份上都做不到怎麼爬上來的?都說官越大,臉皮越厚,再說了,公主什麼相貌?什麼品性?娶回家便是日日看著也叫人高興,就算將來真的生了心思,人都嫁了,難道能拿他怎麼的?”
眾人便都討論起蔡州小皇帝,另有城中當今公主。
“雖沒見過蔡州那一位,若有這位公主殿下三五分好處,想來也不會是個昏君了。”
“是這個道理,聽說這回她把嘉王府的田畝產業都拿出來,押了換錢給咱們做貼補,又自去認田耕地,說句老實話,若非見得她日日出城,親身那田裏,我怕是帶著媳婦兒女爬也要往南邊爬的。”
“昨日我聽人說城防軍又要招募壯勇,這回是半月發一次俸,你們曉不曉得的?”
“又募兵了?募多少啊?”
“發多少?比起咱們現在幹的是多還是少?”
“不是想去就能去吧?”
“哪有那麼簡單,要選的,我隔壁那一家有個老去了,說是篩完一遍,又要試氣力,比身量,到時按等次給俸祿,日日都要操練,除卻操練,是也會分到修城砌牆運磚壘土的活,不過哪怕最低一等的也比咱們這會子得的錢多,”
“可要是真打起來……”
“有西軍在前頭帶著,後頭的一個個都操練了那麼久,就算真打起來也不怕吧?”
“發什麼夢呢!狄賊都是馬背上殺出來的,跟這些在後邊扛著木槍的樣子貨怎能放在一起比?”
又道:“再說了,西軍這會子看著有模有樣,可誰知上了戰場真打起來是個什麼德行,北狄真來了,要是打不過,你我命都要丟在這裏!”
最先說話那人卻不再爭辯,隻低頭拉著車往前走,一麵走一麵往道旁看,又走了一段,複才歎道:“你瞧那山下桃花李花都開了,再過不久杏花也要開,數不了幾天日子就是清明,也不知道今歲家裏的墓誰人去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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