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一聲脆響,驚堂木沉重的敲擊聲響徹尚書台,以其**肅穆的渾厚,震顫著所有人的內心。
旁邊心事重重的陳淮被嚇的一驚,急忙看向了手握驚堂木的楊世倫,不過他此時雖心有憤恨,卻也隻能隱忍不發,畢竟梁欶的眼神中傳來了太多讓他心神忐忑的意味。
“帶案犯!”楊世倫一聲厲呼,整個身體坐的更加挺直,仿佛洞察世事的判官一般,將這位平日裏本就剛正不阿的刑部尚書襯托的更加浩然奉公。
早已在後堂準備多時的獄卒們不敢怠慢,押著吳方便走了進來。
“嘩啦啦...”
一聲清脆的響聲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那是套在吳方手腳處沉重的鐵鏈發出的拖拽聲,這聲音滑過吳方腳下的每一處地麵,把這位幾日前還作威作福的兵部尚書映襯的越發的淒涼。
“世事無常啊...”陳淮心中不免微微感歎著,在場的幾人中他與吳方是最為相交深厚的,平時又都是嚴致籌的左膀右臂,可以說兩人幾乎隔上幾日便會坐在一起談天論地,誰想如今隻是幾日的時間,故人竟已落得這步田地。
唯一讓他略顯震驚的是,此時的吳方雙眸幽深,幾日的牢獄深思仿佛讓他看透了生死,就連過往僅餘的幾縷青絲也染成了蒼白的韶華。
“這可能就是將死之人生還無望的狀態吧...”陳淮心裏沉思著,不覺間心頭的憐憫已經化為了凝皺的深思。他很確信吳方在牢中沒受過任何酷刑,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心死的哀傷比那些瘮人的刑具更讓人求生不得...
“吳方。”短暫的沉默後還是楊世倫當先開了口,畢竟不管從哪方麵來說刑部都是主審:“你...可知罪?”
這句話說完其他人都疑惑的側眼看了看楊世倫,尤其是那二十名掌棍使,因為自他們進入刑部以來,還從未見過楊世倫審案時如此溫和,這和楊世倫向來雷厲風行的審案風格大相徑庭,仿佛眼前的此情此景不再是威嚴的刑堂,而是同僚之間對坐飲宴一般的問詢。
吳方也不禁抬眼看了看主審台上的幾位朝臣,回想起幾日前自己還和他們一樣高高在上,心裏不免生出了一絲感慨,不過他的眼神卻並未看向陳淮,不知是在這種時候有意讓陳淮和自己撇清關係還是出於別的原因,總之在陳淮忐忑的以為吳方會示意自己想辦法救他時,對方卻權當沒有他這個人存在,反倒是看著楊世倫淡淡的說了四個字。
“罪臣之罪。”
楊世倫微微點頭,一旁負責記錄的官員急忙執筆疾書。
“那就請大人將所涉逆黨一並招來吧。”楊世倫的話語依舊平靜,他也知道事到如今已經無需再和吳方動怒了,不過程序還是要走完的,而且有些話從吳方嘴裏說出來,將更有說服力。
吳方點了點頭,很自然的指出以高雙為首的七位兵部朝臣都是自己的同黨,陳淮在一旁聽的心驚肉跳,吳方所說的七人全都是嚴黨安插在兵部的主要人物,可是眼下他又不敢出言製止,甚至連多說一句話都要仔細衡量一番,因為整個過程中梁欶一直在眼含深意的看著他,此外他也怕萬一自己出言阻止,吳方將死之際再把他扯進去可就麻煩了。
楊世倫靜靜的聽著,並未露出絲毫的驚訝,一則李四海上呈的口供中早已點明了這些人的罪狀,二則...梁欶也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沒錯,早在審訊開始之前梁欶就去過了天牢,不但對吳方闡明了他的掌上明珠吳若蘭是齊瑜救下來的,同時還給了吳方一個更大的好處,那就是齊瑜還要再保他吳家一人,此人便是吳方膝下的長子吳若善,這樣一來也算是為他吳家保留了唯一的香火,不過代價就是三司會審時吳方要按照梁欶說的去做。
這種情況下吳方根本沒的選擇,他隻能也必須同意齊瑜的條件,至少自己多配合一點,日後這對兒女的日子也許就會好過一點。
不過在最後,梁欶還是對吳方許下了兩個承諾,當然這也是齊瑜的意思,最終的目的也是為了讓吳方更加配合而已,可是這兩個承諾對於吳方來說卻是比恩同再造還要彌足珍貴的皇恩浩蕩。
這兩個承諾就是,第一,吳若善日後雖不得再得官進士,但絕對可以終成善終,有可能會被流放到塞北或是荒漠,但即便如此,帝氏也會給他些許錢糧讓他安身立命,這也是他最好的結局了,隻是日後他勢必要改名換姓,因為在刑部的記錄上,吳方一家都會被滿門抄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