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屋頂墨綠色的琉璃瓦,在夕陽的餘暉下閃閃發亮。
郭思謹倚坐在藤倚上,手臂支著下巴,看天邊緋色的晚霞映襯著柔軟的雲朵。膝蓋上放著一本頁片有些發黃的書,已經很久沒有翻動了。
那件事,已經過去十天,這十天裏她再沒見過趙瑗。
聽府裏的管家張伯說,他去了平江府。身為世子妃,趙瑗的消息,她一直都是從別人那裏得知的。
有輕巧的腳步聲,漸行漸近,她頭也沒回的問:“張伯說世子什麼時候回府嗎?”
丫鬟秋葵走近了,才應話:“說是可能晚一些,回府的半道上被安國公拉走,非要世子去他府上用飯。世子妃,晚飯要給你擺這裏嗎?”
郭思謹抬頭望著秋葵,遲疑了片刻說:“我再坐一會兒直接去飯廳裏吃。”
瑗,大孔的璧。
寶物。
趙瑗,也是個寶物。
是當今聖上千挑萬選出來的皇位備選人。
太祖皇帝戎馬一生,統一了四分五裂的國家,崩世前把皇位傳給了他的弟弟太宗皇帝。
太宗一脈統治了這個國家幾百年後,到了當今聖上這裏,聖上沒有子嗣,在太宗一脈實在找不出滿意的繼承人,便決定在太祖一脈裏尋找。
上千少年中,挑來撿去,選了兩個,其中之一,就是趙瑗。
這陣勢比後宮選妃的聲勢還浩大,比科舉考試還嚴格。選出來的人,相貌能差嗎?品德能差嗎?才幹能差嗎?
七歲選入宮,十二歲就授了官職,封建國公,十五歲封普安郡王。
聖上特意給他賜名為瑗。
請問,這樣的寶物誰不想要?有適齡閨女能嫁的爹爹們,誰不想讓這個寶物成為自己女婿?閨女嫁得好暫且不提,指不定以後自己還成國丈了,滿門的榮耀。
郭思謹歎了一口氣,把書扔在旁邊的石桌上。
安國公是一品武將,他的夫人梁氏因抗敵有功,被朝廷封了護國夫人。這樣人家打她夫君的主意,很麻煩啊。
...
夜幕下的普安王府,宛如是一隻正在沉睡中的神獸,寧靜卻充滿了威嚴。
趙瑗進府時,門口除了府衛,就隻有張伯和秋葵二人。
秋葵迎上來說:“世子,世子妃身體不適,剛回攬月閣。讓奴婢告知您一聲。”
秋葵話裏的意思,好像是郭思謹在此等了很久一樣。郭思謹不要說沒等很久,一會兒都沒等。她在涼亭裏坐到夜幕降臨,覺得沒什麼胃口,晚飯沒吃,就直接回去睡了。
趙瑗問張伯:“今日初幾?”
“初一,世子有事嗎?”
“沒事,隨便問問。”趙瑗好像才發現有秋葵存在似的,問道:“她怎麼了?”
秋葵望了一眼張伯,欲言又止。
“有什麼不能說的?”趙瑗問。
秋葵還是不說話。
張伯說:“世子,我晚一會兒再去找您。”說著便停住了腳步。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秋葵才小聲說:“世子妃那個來了,肚子疼。”
趙瑗問:“什麼來了?”
“月事。”
說出這兩個字,秋葵鬆了口氣,準備的話,終於艱難地講完了。她覺得自己很聰明,世子妃明明沒病,她硬說有病,萬一世子問醫官不就露餡了?
說月事來了,世子肯定不會去問。
趙瑗在門口沒有看見郭思謹,有些意外。
白天他基本不在府內,晚上最多有一半時間住府裏。
這一半時間,還大都是半夜回來。
不管多晚,在門口總能看到郭思謹。
按著往日的習慣,她遠遠地看到他,就神采飛揚地衝他揮手,然後跑出去迎接他,再陪著他從大門口走到書房,一路上囉囉嗦嗦同他講些沒用處的閑話。
到了書房門口,他通常會說,今日累了,世子妃也早些休息。
她就乖乖地回寢殿了。
好嘛,溫順聽話都是裝的,原來是個膽大的厚臉皮啊。
竟敢對他下藥,說什麼初一十五,哪有女子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這話說得,好像他那天早上的行為,又是為了她似的。
太窩心了。
那麼多懲罰的辦法,為啥要用這個?當時他能想到的就是這個,看著她那令人生氣的樣子,就想用這個辦法。
難道是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真是愚蠢。
老師說得很對,遇事不能生氣,一生氣就亂了方寸,就會變成傻子。
一想到傻子這個詞,趙瑗又氣了。
秋葵說她病了,入府五個多月了,從來沒聽說她何時病過,偏偏這時候病了?把他當傻子呢?他就這麼容易上當?
以為稱病,他就會上門去探望她?就會原諒她了?
哼,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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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從三萬五千字以後,情節更有意思了。寶貝們能不能堅持看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