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倆回神,餘幼容又說,“跟你們說笑呢!既是表妹設宴,我怎能不去。”

她說著從樹上跳下來,枝梢上的殘雪隨著她的動作紛紛揚揚飄落,有些許落進兩名小丫鬟的領口中,突如其來的寒意凍得她們一個激靈。

兩人暗惱自己剛才竟被一個誰都瞧不上的鄉野丫頭給唬住了,回頭定要在夫人麵前好好告她一狀不可。

眼見餘幼容已走遠,兩名小丫鬟正準備追上去。

剛抬起腳小腿突然吃痛,來不及驚呼兩人相繼跪了下去。膝蓋磕到地麵痛的兩人眼眶中泛起淚花,那痛緩了好一會兒才散,她倆四處張望著,氣得咬牙切齒。

“誰啊?剛才是誰丟的石子?”

半天等不到回應,她倆互視一眼朝已走到長廊盡頭的餘幼容看去,眼中閃過一絲疑色,又覺得不可能是她,她距離她們這麼遠一段距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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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家原本是京城的大戶人家,祖上功勳赫赫,若不是十八年前被顧皇後和前左相陸洵通敵賣國一案牽連,餘幼容的舅舅餘平怎麼著也能混個正三品的大官。

然而現實是,如今的餘家舉家躲在河間府,而餘平隻是個正八品的經曆,這樣一階半級的官職有等於沒有。

白白丟了餘家的臉麵不說,也讓餘平在河間府一直抬不起頭。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餘平生了個樣貌好才情好的女兒,打算借由她鹹魚翻身,再回到京城。

今日便是餘家大小姐餘泠昔及笄的日子,請了不少河間府達官顯貴的子女。

一家人合計著從中挑選一戶好人家,趁早將親事給定了。至於為何非要將餘幼容給找來,興許……是想將她賣個好價錢。

沒錯,就是賣個好價錢。

用餘家夫人馮氏的話來說,這個小野種在餘家白吃白喝了三年,總要為餘家做出點貢獻。

再說了,能嫁入大戶人家做妾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她該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餘幼容跟隨兩名小丫鬟到達花廳時,裏麵已經男男女女坐著好幾個人,餘泠昔正在裏麵招呼著,馮氏則將餘幼容攔在了花廳外麵。

她無比嫌棄的打量一番餘幼容洗到泛白的粗布薄襖,壓低聲音責問道,“我昨晚上命人送過去的新緞襖怎麼不穿?”

“哦。那衣服太好看,我怕弄髒。”

“你!”

馮氏一拳頭似打在棉花上,頓時氣也不是惱也不是,“你母親當年好歹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主兒,膽子大到未婚生子。怎麼到了你這兒偏生的這麼副溫溫吞吞小家子氣的性子!”

“舅母教訓的是。”

馮氏望著眼前笑容越發溫柔和靜的少女,倏然想起三年前剛剛見到餘幼容時,少女渾身裹著九分冷,一分匪,看上去就是個不好惹的主兒。

她那時因為收留餘幼容的事沒少跟餘平吵架。

餘平這人雖然不怎麼樣,但在河間府卻是出了名的孝順,餘平的母親餘老夫人覺得自己這輩子沒能保護好女兒,害得她客死異鄉,臨死都背負著失貞的汙名。

現在無論如何她都是要護好這個外孫女的。再加上那段時間餘老夫人的身子不大好,動不了氣。

即便馮氏再吵再鬧再不喜歡,餘平最終還是將餘幼容接回了餘家。

隻是這三年下來,雖然餘幼容的存在本身就處處礙馮氏的眼,但她倒也未惹出什麼大麻煩。

乖巧的很。

“待會兒進去安分些,若是丟了餘家的臉麵趁早滾出餘家。”

馮氏丟出這句話便讓開了身子,笑著對裏麵的客人道,“這是我家小姑子的女兒,你們大家年紀相當,沒準聊得來,人多也熱鬧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