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他和舒翡翠,還是雲泥之別啊。

雖然如此,穀熏還是替自己打氣,本來還轉正無望呢?現在能夠當正式員工,已經很不錯了。

“不錯了……”穀熏對著鏡子,自言自語地說,“挺好的……”

懷著“不錯了”“挺好的”的心情,穀熏進入了DH總公司後勤部報道。後勤部在行政部門之下。所謂行政,已經是企業裏最“丫鬟”的部門了,而後勤部則是丫鬟中的丫鬟,丫中之丫,人稱“二丫”。

穀熏跑進了“二丫”部門,因為是個新人,自然也是丫中之丫,“二丫”中的“二丫”。

後勤主管名叫陳篤,是個鬱鬱不得誌的中年OMEGA。陳篤這OMEGA單身久了,信息素紊亂,身體虛胖,臉色蠟黃,經常咳嗽生病,脾氣更是不好。

最近,他們接到了一個任務,是替集團的一位老董事辦退休歡送會。穀熏作為新人,便負擔起最瑣碎的活,忙裏忙外的,挑好了宴會上的曲目,卻被陳篤一票否決:“這些歌,隻有你們小年輕愛聽!老董事怎麼會喜歡?”

穀熏便按著老董事的年代,換了一份複古歌曲名單。陳篤看了,又笑了:“這些歌都半截入土了!你這是辦歡送會還是追悼會?”

穀熏隻得耐著性子請教:“對不起啊,我新來的,確實對這些不太了解。那您可以再指點指點嗎?”

陳篤從鼻子裏發出一聲笑:“哧,還首都大學研究生哩!所以我老是說你們這些人高分低能。還不如我這個中專生!”

穀熏總算明白了,陳篤學曆低、生活不如意,想拿自己這個首都大學研究生耍耍威風罷了。

穀熏明白了陳篤的“心病”,便立即說:“是啊,我讀的都是什麼文學,真是沒什麼用的。還好有您這樣的前輩給我指明道路。我來的時候就聽人力資源部的李姐說了,您在集團工作很久了,經驗豐富,您說的一句話,比我讀十本書都管用呢!”

陳篤在DH工作十多年了,靠的是資曆熬到了這個主管的份上,但也一直被其他部門的人當丫鬟使喚,看著高傲,其實自尊心很低,一聽到穀熏這話,那自尊心馬上被滿足了。陳篤嘴角都藏不住笑了:“是嗎?李姐真這麼說?”

“真的、真的,千真萬確。”穀熏點頭不迭。

陳篤便拿著穀熏那份歌單,看了看,又說:“其實你這份歌單也沒那麼糟,中間插幾首歡快點的法文歌吧。陳董早年在法國讀書,喜歡法文歌。”

得到了明確的指令,穀熏總算放下心來,扯起笑臉:“謝謝!所以說嘛,還是您最懂得做事做人!我學都學不來的!”

這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一通馬屁下來,陳篤也舒服了,就不太與穀熏為難了。

倒是穀熏自己,覺得生活好難。

在公司裏,穀熏就是最底層,對誰都得賠笑臉、說好話,生怕一句話說錯了就得罪人,每次下班,都是滿身疲憊。不是身體累,而是心累。

有一天,穀熏從地鐵裏擠出來,踉踉蹌蹌地跑到了公司樓下,卻見一輛時髦的跑車滑行似的優雅開到公司樓下。

車子裏下來的是曲川。

穀熏一陣尷尬,趕緊躲進大門柱子後麵。

卻見舒翡翠也從車子裏下來了,一身DH集團的高奢名牌,拎著個鱷魚皮包,朝曲川臉上親了一口,便是昂首闊步地進了辦公樓。

穀熏看他一身名牌的,隻說:“還不是要擠電梯?”

卻不想,舒翡翠徑自走向了直通總裁辦的電梯,寬敞得很,根本不擠。

“操。”穀熏自顧自地罵了一句,但仍認命地小跑步擠進了普通員工電梯,猶如夾心餅一樣被立在狹窄的空間裏,呼吸著香水、汗味和早餐油條的混合氣味。

什麼時候我也能搭上那個專屬電梯呢?

——穀熏暗自想著。

原本也就是想想而已。

卻沒想到,下個月就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