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評定(五)(1 / 2)

317房間內,許暮洲關上大衣櫃的門,覺得有點恍惚。

永無鄉的住宿條件很好,非常好。

317是一間兩室一廳的套房,客廳外接了一個露天的陽台,能看到外頭無窮無盡的海麵。要是努努力從陽台的欄杆上探出身子,回頭時還能看到半空中那隻老舊的金屬鍾盤。

屋子裏雖然沒有什麼電子設備,但靠外窗的陽台旁邊放了個足有兩米高的書架,裏頭的書種類很雜,胡亂地塞在一起,應該大略算作娛樂設施。

這屋子原來的主人看起來不太講究,英文原文書旁邊歪歪斜斜地放了一本外皮破爛的水經注,看起來就像肯德基店麵裏開了個豆汁兒專櫃,怎麼看怎麼別扭。許暮洲當時覺得再多看一眼那書架他都要被硬生生逼出強迫症,生硬地強迫自己移開了目光。

客廳內牆的角落裏打了一個酒櫃,許暮洲路過的時候看了一眼,發現那櫃子裏一半裝煙一半裝酒,塞得滿滿當當。

臥室的床又鬆又軟,看尺寸至少能躺三四個成年男人。屋中的家具一應俱全,甚至還鋪滿了長毛絨毯,許暮洲赤著腳踩上去,感覺跟身在雲端沒什麼兩樣。

臥室裏頭自帶浴室,許暮洲拉開門看了一眼,發現永無鄉可能是因為獨占一片海域,所以沒什麼房屋建築麵積成本的壓力,不要錢一般地搞裝修,這一個浴室比他原來租房的臥室都大。

一切都很不錯,按許暮洲自己的社畜眼光來說,幾乎已經無可挑剔了。

隻是——

“所以我為什麼要跟你住在一起?”許暮洲忍無可忍地問道。

雖然是兩室一廳,兩間臥室中間還隔著一個客廳,但許暮洲隻要一想到自己跟另一個成年男人住在同一屋簷下,還是覺得渾身別扭。

嚴岑剛剛將許暮洲安頓下來,身上的衣服還沒換。在高鐵站搏鬥時,他的衣褲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灰土和血汙,所以隻是站在門邊,並不進屋。

他斜倚在門邊,嘴裏叼著根沒點的煙,說話略微有些含糊:“永無鄉一應物資都是要靠完成工作所賺取的積分來兌換,房間也一樣。我隻有租賃一間房屋的份額,沒法幫你再租一間。”

“那你可以先借給我積分嘛。”許暮洲循循善誘:“之後再還也一樣。”

“永無鄉嚴禁出借積分。”嚴岑不肯上當:“很多年前還沒有這條禁令,結果後來被發現有人用積分放高利貸,就取消了。”

許暮洲無語地衝他伸出拇指:“厲害,真有生意頭腦。”

“不,這是嚴格違規的。”嚴岑搖搖頭:“性質很嚴重,出借者和借取者一並受罰。所以後來永無鄉迎來了一批人員清洗,我就是那時候被補充進來的。”

許暮洲算是發現了,嚴岑這個人果然有種微妙的違和感。他並不是一個古板守禮的人,憑許暮洲在高鐵上對他的印象來看,他算是個隨意的人——或者說得更嚴謹一些,他是個有些自我的人。他的一舉一動大多都有自己的目的或喜好,對於自己無關的事看都懶得看一眼。

甚至許暮洲看得出來,對方在一定程度上算是個很難接近的人。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這一路上無論許暮洲說什麼,嚴岑都一一回答不說,回答的態度還都相當嚴謹,從不敷衍,那模樣認真得許暮洲都不好意思與他開玩笑。

許暮洲猜測他或許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習慣了,乍一接手自己這麼一個活物,還是全新的工作夥伴,責任兩個字往腦袋上一丟,生怕哪句話說得有歧義,他這個兩眼一抹黑的新人亂跑亂撞,再觸犯了係統裏的忌諱。

嚴岑似乎從不負責相應的事務,新手引導任務做得不能說磕磕絆絆,也太過如臨大敵了一些。他自己那根弦繃得死緊,許暮洲看著也累得慌,他在心裏無聲的歎了口氣,決定給這位新的工作夥伴一個台階下。

“你別在這杵著了。”許暮洲說:“領導說三天後才開始工作,我先洗個澡歇一會兒,哪也不亂跑,總行了吧。”

“行。”嚴岑似乎極其輕微地鬆了一口氣,隻是他還惦記著這是自己接手的新員工,又例行公事一般地對他說:“你剛才看到了,衣櫃裏有一套睡衣和一套運動服,這是標配。剩下想換什麼衣服,或者是習慣的日用品也都可以拿積分去買。”

嚴岑抬了抬下巴衝他示意道:“你臥室中的書桌抽屜裏有申請單,填了申請單就可以拿去地下室的超市計算積分,支付後的隔天會送到你手裏……記得,隻能申請自己認知內的東西。”

這句話是嚴岑第二次說了,許暮洲在腦子裏默默將這句話設定為高危警告。

“我知道了。”許暮洲說:“對了,你客廳書架上的書我能借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