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暮洲說著,幹脆地轉過身,先一步往車輛旁邊走去。他麵容平靜,打人的手卻在微微顫抖,他用左手按住右手腕子,在心裏瘋狂地默背著九九乘法表。
——他在盡可能地讓自己的思緒沒有一秒鍾停歇。
許暮洲按部就班地活了這麼多年,頭一回要身臨其境地麵對生死,理智告訴他應該冷靜,但人遇見爆炸會害怕,打了人也會感覺愧疚,這都是生活環境所造就出的深層本能,光憑克製是不行的。
本能和理智在許暮洲腦子裏打得天翻地覆,要是他再找不出個頭緒,理智小人就該被捶死了。
許暮洲狠狠地拍了一把自己的手背,努力讓自己把思緒攏回來,將這一切當成一場普通推理遊戲。
他身後不遠處忽然響起細微的車輪摩擦聲,許暮洲驟然回頭,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身後出現了一輛手推車,一個身穿工作製服的男人正彎下腰,收攏著爆炸留下的垃圾。
這應該是處理突發狀況的NPC,對方帶著藍色的鴨舌帽,手腳麻利地將所有碎塊收攏到一個巨大的黑色垃圾袋中,然後推著手推車向許暮洲他們的方向走來。那工作人員的帽簷拉得低低的,他低著頭,從許暮洲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半個下巴。
許暮洲心一橫,在擦肩而過時伸手攔住了他。
“您好。”許暮洲的心砰砰直跳,他擦了一把手心的汗,咽了口唾沫,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非常自然:“請問車門怎麼沒開?”
工作人員居然真的停下了腳步,低聲道:“這不是我的工作範疇,建議您聯絡乘務員,應該就可以上車了。”
對方的聲音非常怪異,像是被硬拉成人聲頻率的機械音,許暮洲被這聲音激出了一身雞皮疙瘩,頓時也不想追究對方帽簷下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張臉了。
這聽起來像是遊戲中給玩家的過關線索,但不上車又怎麼聯係乘務員。
許暮洲正想著,麵前車門中的半扇車窗中忽然路過一個人影,身著乘務員服飾的女人走到門邊,望著他笑了笑。
許暮洲頓時起了一身冷汗。
門內的女人像是什麼劣質遊戲未完成的建模,瞳仁漆黑空洞,無神地望著他,嘴角的笑意僵硬無比,許暮洲匆匆一瞥時,甚至覺得她的臉邊緣還有畫質浮動留下的鋸齒。
饒是一直強忍著的慌亂的許暮洲此時也不免驚懼起來,他抬頭看了看懸在半空中的LED屏幕,發現上頭的時間已經又悄然過去了一分多,隻剩下七分三十八秒。
秒數在一點點減少,許暮洲狠狠地咬著舌尖,試圖將自己的思緒重新收攏回來。
他能找到的線索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解謎關卡。
許暮洲擅長推理遊戲,他在心裏這麼告訴自己,就拿這當一場遊戲,按遊戲思路來解決問題。
從他醒來的那一刻起,他先天帶來的線索也好,亦或是場景線索也好,都在不斷提醒他,他所處的地方有真實,也有非真實的情況存在。
而真實則代表著邏輯本身,就說明是可以用思考來解決問題的部分。
許暮洲的目光落回麵前的列車上。
——這是從他醒來為止,最真實的存在了。似乎一切都是以這輛車為中心對外延伸的,包括任務目標,任務進程和遊戲關卡設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