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但是她拒絕了我的幫助。”
紀官傑朝著後視鏡又望了一眼:“她賣了自己的車,給父母安排了後事。”
“在什麼地方?”
“南山清泉公墓。”
紀官傑欲言又止:“不過……”
“怎麼了?”
“顧小姐在父母的墓地旁給自己也蓋了座墳。”
賀南齊隱忍的閉上眼,夾著煙火的手指輕微顫抖:“她是瘋了嗎?
“我想顧小姐會這麼做,應該是在她心裏,她自己已經死了。”
晉城民宅一間最普通的出租屋裏,顧槿妍坐在桌子前,雙眼呆滯的望著桌上燃燒的一支蠟燭。
她的家沒了。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年代,即使失手將人推下樓致死,即使光明正大的搶走別人的房契,隻要你背後有人,你也可以安然無恙。
她現在一無所有。
她無依無靠。
她連踩死一隻螞蟻的力量都沒有。
可是……
那又怎樣?
舉起一把水果刀,她朝著已經傷痕累累的掌心用力劃下去,攥緊拳頭,讓掌心裏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在燃燒的燭火裏。
周遭是安靜的,狹小的空間裏隻有血被燒幹時發出的嘎吱嘎吱聲。
她冰冷的目光裏氤氳著噴薄的仇恨。
總有一天,她要讓加注在她身上痛苦的那些人,都加倍的還回去!
從今以後,即便是過最卑賤底層的生活,她也絕不會退縮。
卡耐基說:我們若已接受最壞的,就再沒有什麼可怕失去。
砰砰——
搖搖欲墜的木門被砸響,顧槿妍鬆開掌心,回過頭冷漠的睨一眼,走過去開門。
蔣白安走了進來,環顧了一圈整間屋子:“原來是藏在了這裏,難怪我找不到。”
顧槿妍不說話,麵無表情的回到桌子旁坐下。
蔣白安跟了過去,在燭光下打量她沒有血色的臉,伸手拍拍她的肩:“節哀順變。”
他坐到她對麵:“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顧槿妍仿若未聞。
“我跟你說話呢?”
他眉頭往中間一攏。
“我有什麼打算,跟蔣少爺有關係嗎?”
顧槿妍冷漠的態度令蔣白安十分不悅:“顧槿妍,你父母遭逢意外,我也感到很沉痛,但是,這跟我蔣白安有關係嗎?你衝我發什麼脾氣?”
脾氣?
嗬嗬。
脾氣是個好東西,可惜她已經沒有。
“我來就是想跟你說,我講的那句話永遠有效,你跟著我,我不會虧待你。”
顧槿妍抽出一張白紙,漠然的擦試著掌心滲出來的血。
蔣白安猛一站起身:“你手怎麼了?”
他想伸過手來查看,她卻胳膊往後一抬,避開了。
蔣白安被激怒:“從一進門就擺個臉色給我看?我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我的事不需要蔣少爺操心,請你從這裏離開。”
“顧槿妍!”
蔣白安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拎起來:“你是情願住在這陰暗潮濕的房間,連燈都沒有點著根蠟燭過得像原始人,也不願跟我去過錦衣玉食的生活對不對?”
“對。”
顧槿妍清冷的態度徹底挑釁了蔣白安的耐心。
他揪著她的領子將她拖到床上:“既然你這麼不識好歹,那老子就殲了你,讓你從此心甘情願的跟著我!”
一把水果刀抵到了頸動脈處,顧槿妍表情猶如一灘死水般平靜:“殲人還是殲屍,你想清楚。”
蔣白安怔怔的望著她,許久之後,他嘲弄的笑了:“行,顧槿妍,算你狠,你給我等著,我蔣白安這輩子還沒有因為哪個女人槽心過,我要得不到你,我蔣白安這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寡淡如水的夜,一輛車隱沒在黑暗裏,車裏坐著一名男人,目光深邃幽沉的盯著遠處一間以他的身份一輩子都不可能踏進去的出租屋。
當看到一名男人從屋裏出來,搭在方向盤上的一隻手骨節凸起了。
顧槿妍平躺在床上,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就擱在她胸前。
黑呼呼的屋頂上仿佛浮現了安安清秀的臉。
心碎是什麼感覺?心碎是閉上雙眼,乞求老天永遠不要讓自己再醒來,卻沒有勇氣自殺的無奈。
她無力的去翻自己的包,從包裏翻出已經關機了好幾天的手機,又翻出一塊充電寶,將數據線插上。
每個月的今天,都是父母跟安安通話的日子。
她不會讓安安知道父母已經遇害的消息,這樣的悲痛安安承受不了。
數十分鍾的等待,當手機泛起亮光的一刹那,各種來電提醒短消息聯袂而至。
她麻木的翻閱著,突然,一條語音留言讓她空洞麻痹的心為之一震。
手機險些掉落在地上,看到上麵顯示的留言人是顧老頭,她手指顫抖的點了下去——
“妍妍,撒哈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