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歡歡是宋家最小的女兒,年方十三。
還未及笄,身腰段子已經長開了,那張小臉明媚動人,一口糯米牙明晃晃的。
不笑的時候,光跟人對話,露出一小排整齊的貝齒,都是含著糖般的好看。
何況她吱吱呀呀的聲音,軟聲軟氣的,能甜到人的心窩窩裏去。
便是有這討人喜的天資,也得不到家裏人的厚愛。
按理說最小的幺女總會比前頭的兩個姐姐更能得宋家夫人和宋家主的歡心。
問題就出在小幺女美則美矣,眉眼處跟宋夫人卻沒一點相像的。
真沒有一點相像的,宋夫人瞧來瞧去。
起先還耐著性子養,後來見她的眉眼越來越開朗,不跟她這個娘像,反而跟早些時候宋家主養在外頭的一個外室很像。
同是軟了沒長骨頭的小細腰,勾人魂的眼兒,一個賽一個的絕。
宋夫人覺得自己真相了。
她心中本就有疑。
她當年懷第三胎的時候,總愛吃酸的,半點辣都沾不得,產婆說酸兒辣女,她怎麼可能生下來一個女的。
何況是這幺女,半點跟她不像。
她養在跟前好些年,真真是不唬人的半點不像。
那胎生得蹊蹺,她疼暈了過去,後頭的事情都剩給了宋家主。
醒過來再見到小幺女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
知女莫若母,小幺女雖然和她親近,但卻沒有那種母女無罅感覺。
小的時候看不出來,長大後端倪也就越來越大,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不對勁,宋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私底下議論非非。
宋夫人受夠了,和宋家家主關上門大吵了一架,非要弄清楚這個孩子的來曆。
否則就要滴血認親,還要把當年宋家主養的外室也刨出來。
那外室早就得病死了,要真刨出來那不是丟人現眼嗎。
宋家主惹不起,知道紙包不住火了。
隻好把小幺女的來曆說給了宋夫人。當年的確是他的手筆,將宋夫人生的男死胎換成了外室所生的女兒。
宋夫人怒不可竭,疼了好幾年的幺女竟然是叫她咬牙切齒,恨了好幾年的外室女所生的。
心裏那個恨啊,宋夫人勃然大怒要把她趕出家門。
宋家是江南的大族,鬧成這樣像什麼話,家醜不可外揚,這肯定由不得她鬧了。
宋家主好好哄了下來,留了宋歡歡在宋府上繼續住著。
不過待遇和之前是天差地別的。
把小幺女所有的東西都剝走了,將她扔到丫鬟堆裏,後房劈柴,任由她自生自滅。
雖還是宋家的幺女,卻一直不得待見,受盡了上頭兩個姐姐欺負,不僅如此,還要幹許多活,稍微慢點想要偷懶打個盹,都被柴房的老媽子用棍子敲。
宋歡歡有記憶起便是這般長大的,宋夫人對她的好,曾經錦衣玉食的日子她隱隱約約都記不全了,如今隻想著吃飽穿暖,好好混口飯吃。
“還當你是宋家金貴的三小姐呢!不幹活躲到什麼地方去,叫你老媽子我好找1
掌柴房的老媽子揚著棍子來了,宋歡歡連忙從柴窩罅隙裏爬起來,指著地上劈好的柴堆,跳腳避著老媽子的打。
解釋說道,“柴都劈好了呀,我沒偷懶。”
“你個小潑貨,還敢頂嘴,還敢躲1
老媽子下手不留情,兩棍子下去,宋歡歡手臂都沒有棍子大,那裏挨得住這個疼,揪著兩隻小耳朵,連忙就跪下去。
可憐兮兮認錯道,“我錯了。”
她起早貪黑,壓根不敢偷懶,但她年紀還小,吃不飽就算了,還能挨著餓,睡不夠眼皮子打起架來,壓根就防不了。
就連何時睡著的,她自個都不知道。
挨打是小事,就怕老媽子發飆中午她沒有飯吃。
吃不飽那才磨人命呢。
何況她每天都要劈柴,不吃飽,根本沒有力氣。
要是劈不完,才會被打得慘。
“我不想睡的,隻是太困了,饒過我這回吧,沒有下次了。”
藕白色的手臂上橫著兩條棍痕,臉蛋嚇得慘白慘白的。
瞧著,的的確確是副小可憐的模樣。
可惜了老媽子是宋夫人身邊的人,她隨宋夫人,跟宋夫人一條心,自然厭惡宋歡歡,厭惡得不得了。
沒了養尊處優的養著,那模樣竟然比之前還要生得好。
水靈靈的模樣,比夫人生的嫡長女都還要妙。
可惜骨子裏是流的是外室女的血。
要是夫人見了心裏會氣,指不定要怎麼擰她的皮。
老媽子自然知道柴是劈好了,劈完了那又如何。該給的教訓不能落下,這是夫人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