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進了宮裏麵,藍靈湘就極少提出想要外出走動的要求,今天難得聽她說出來,青梅連忙找了個麂子皮的薄披風來給她穿上,陪她向附近的梅園走去了。
這一處梅園位置偏僻,帝君妃嬪等人,幾乎是從來都不會來到這邊的,往日裏除了定時定點打掃的太監宮女,就鮮有什麼其他的人了。
“倒是清靜的很。”
走在彎曲的道路上,嗅著著周遭陣陣淡雅梅香,藍靈湘頓時覺得放鬆了不少,可當她話音剛一落地,從不遠處的一叢梅樹後,立即響起了幾聲窸窸窣窣的聲響。
今天沒有風,所以那陣聲音絕對不可能是風吹動樹枝的聲響。
隔著一支支的開滿花的梅枝看過去,隱約隻能看見是一名身穿靛藍色衣裳的男子。
這個時間,應當不是打掃梅園的時間才對,藍靈湘低喝一聲:“什麼人在那裏!”
梅枝後麵的人像是遲疑了一下,才撥開攔在身側的一叢花枝,從後麵走了出來,對著藍靈湘雙手抱在一起拱了下,臉上帶著一絲陰冷的戲謔,“隻是透個氣,沒想到也能碰到藍二小姐你,當真是緣分。”
“不,不對,我現在是不是該改口稱呼你一聲皇嫂了?還是說現在改口有些太過著急了些?”嬴贄拂去落在衣袖上的花瓣,斜斜的抬了眼看著藍靈湘。
“你怎麼會在這裏?”藍靈湘掃了他一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六殿下現在應當還在禁足當中,就這麼跑了出來,可是跟帝君讓六殿下禁足的初衷有些出入啊。”
嬴贄臉色微微一變,“我也隻是出來稍微透透氣,藍二小姐實在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倒算不上,我隻是好心提醒六殿下一聲罷了,雖然現在有皇後娘娘袒護著你,但據我所知,帝君的氣可還沒有全消。”藍靈湘笑眯眯道。
“袒護?嗬!”嬴贄不置可否地輕哼了一聲,挑眉看向藍靈湘,“藍二小姐,難不成你是在疑心,我同皇後娘娘之間有什麼?”
藍靈湘不點頭,卻也不否定,隻是帶著一絲意味深長,冷笑著斜睨向他。
嬴贄冷笑一聲,“如果你真的這麼懷疑的話,那我現在就大可以告訴你,你不用多猜想什麼了,因為跟你猜想的完全不一樣。大概她真像是父皇所說的,有顆仁善的菩薩心腸,多此一舉,把我從牢裏放出來,也不過就是天天給我念叨些空道理,教我吵吵佛經,做些個無用功。”
從與太子的對峙失敗,再到入天牢麵臨被貶,再到現在,嬴贄的心裏沒有怨氣是不可能的。
也是多虧了他壓在心裏的這些怨氣,讓他失去了最基本的,對自己言行的冷靜控製,一時不忿所吐出來的話,卻讓藍靈湘已經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現如今被困在這裏做一隻囚鳥,反倒是不如……”嬴贄神色陰鷙,隻是話說到一半卻硬是忍了回去,看來理智也還沒有全消。
藍靈湘嗤笑一聲,“若是不想做這囚鳥,六殿下大可以求的一道旨意,遠離了這座富麗堂皇的牢籠,從此天高海闊,自由自在就是。這麼簡單的法子,不知道六殿下是沒有想到呢,還是對這華麗的牢籠有所眷戀呢?”
“藍靈湘,你不要逼人太甚!”嬴贄的臉上已經是連冷笑都掛不住了,低低的聲音從齒縫之間用力擠出,換來的卻隻是藍靈湘一個無所謂的笑臉,和毫不在意轉身離開的背影。
將嬴贄從天牢當中救出,又想法子恢複他皇子的身份……原來在做出這些事情的時候,孫皇後與嬴贄,果真是毫無瓜葛的。
難道說,孫皇後這麼做,就真的隻是因為一時善念?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藍靈湘頓時暗笑自己,已經是在這宮中活過一世的人了,怎麼還會有這麼天真的想法。
能在這吃人不吐骨頭,殺人不見血的後宮當中生存下來的女人,最最善良的舉動,也就僅僅隻限於明哲保身了,斷然不會有人這麼好心,冒著賠上自己一輩子前程的危險,也要上趕著去救一個落了難的皇子。
迎麵一陣微風吹來,青梅笑道:“這天氣真的是越來越暖了,原本還擔心著小姐行冊封禮的時候,天氣會不會太冷,這樣看來擔心倒是多餘了。”
冊封太子妃……
藍靈湘的眉心禁不住微微皺了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