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齊賢吃驚的看著夏鴻升手裏的羽毛筆,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紙張,恍然大悟的一拍腦門:“師弟,你偷山長的金雞尾羽,就是要來做這種寫字更快的筆來?”
“是,徐哥也知道,小弟被先生罰抄五遍,這實在是太慢,恐怕寫到晚上也寫不完,所以小弟就想到做這個羽毛筆,寫起字來到底比毛筆快的多了。”夏鴻升還有些小得意。
“不妥!”突然,卻聽徐齊賢一聲大叫,嚇了正在得瑟著的夏鴻升一跳,隻見徐齊賢一臉正色,鄭重其事的對夏鴻升說道:“師弟,先生常常教導我們,君子立身,行事不苟。君子行不貴苟難,說不貴苟察,名不貴苟傳,唯其當之為貴。就是說,我們要做一個君子,就無論是立身、學習還是行事都要端正,都要恰當合理,絕不能苟且。今日師弟做這羽毛筆雖然奇巧可工,但手段卻終歸不合君子之道,落了下乘。你若要做羽毛筆,自當前去請示山長,征得山長同意。便是現在,也應大丈夫有所擔當,做則做了,便是有所懲罰,自有你我二人承擔。如今你卻想要逃避責任,如此不義的苟且之舉,豈是我輩所為?我等隨先生學習君子之道,豈能讓這些壞念頭汙濁了胸中浩然?!師弟,且隨我一起去叩見山長!”
徐齊賢的話越說越嚴厲,說道最後,竟然有一種先生的威嚴來,那一臉的正氣,竟然讓夏鴻升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好似他身上縈繞著一股浩然之氣,讓人威懾。夏鴻升震驚了,隨即感到臉上燥熱,羞愧難當。大丈夫必有擔當,唐人尚且如此看重這一點,自己這個比他們先進的多的後來人,反而卻忘了?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般的正氣浩然,是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逃避責任的小人了?!這是唐人的信條,還是書生的意氣?夏鴻升隻覺得徐齊賢的話猶如醍醐灌頂當頭一棒,古人重道義,可何為為人之道?必然是言必行,行必果,重道義,有擔當了!
夏鴻升羞愧的想要挖條地縫鑽進去,趕緊彎下了腰來鞠躬,唐人尚且能夠如此注重擔當,自己這個先進的未來人,不能輸給他們啊!
“小弟一時豬油蒙心,做下了錯事,還想要妄圖逃避追責,此刻聽聞師兄一席話,猶如當頭棒喝,一語點醒夢中人!小弟雖然年少學小,但是也知道君子為人處事,當有正氣浩然,這便隨徐師兄前去叩見山長,俯首認錯,但憑責罰,絕不敢有半句怨言。”夏鴻升向徐齊賢拱手鞠躬說道,今次的一席話,讓他對唐人的價值觀有了一個深刻而真切的認識,要想在這個時代順利的生存下去,就必須改造自己的價值觀,使之符合唐人的普世原則,否則,就終將受人詬病,不得合群。
“好,這才是我師弟!走,我們一起去向山長認錯!”徐齊賢見夏鴻升態度極其誠懇,於是立刻臉皮一鬆,舒了一口氣來,高興的一把拉住了夏鴻升,轉身就要跑出去。不過,這一轉身,就立刻愣住在了那裏:“山山山……先先先……”
夏鴻升見徐齊賢不對勁,於是抬頭順著徐齊賢的眼神往外一看,就見窗戶外麵赫然站在兩個人影,可不就是山長與自己的先生!
“好,好一副師兄弟授受圖,你們二人,雖然學問在我書院中不能拔尖,這師兄弟之誼,倒是端的是楷模了。”老山長一副饒有趣味的神色,盯著夏鴻升和徐齊賢來回看看,開口說道。
夏鴻升頓時臉色灰敗,倆人趕緊灰溜溜的走出了學室,出門之後就直接躬身長跪在了兩位老夫子的麵前:“弟子錯了,任憑山長與先生責罰,絕無二話!”
山長看看夏鴻升和徐齊賢,目光在兩人的麵上來回流轉,然後又看向了夏鴻升手中的羽毛筆,開了口,卻並非是問責他們的話來,而是有些好奇的張口問道:“靜石,你與齊賢去後山偷我金雞尾羽,就是為了做這個東西?這雞毛,為何能夠寫出字來?可否為老夫講解一二?恩……且慢,老夫剛才在窗外看你用雞毛寫字,猶如行雲流水,速度極快,且讓老夫也來試試!”
夏鴻升大吃一驚,一抬眼,卻見自己先生在山長的後麵又是羞惱,又是急切的衝自己使著眼色,讓自己趕快向山長解釋。看著先生惱恨與關懷交加的麵色,夏鴻升突然鼻子一酸,趕緊用力抽了一下,立刻轉過了身去,恭敬的說道:“稟告山長,此物學生暫且稱作硬筆,它與軟筆的區別在於變軟筆的粗壯點畫為纖細的點畫,以點代麵,以纖細線條代粗平筆麵,去其肉筋而存其骨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