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歡會獨自過來探望,傅子遇頗有些驚訝,忍著傷口的疼痛起身,被何歡看到,連忙攔了一把,“不用起來了。”
傅子遇還是堅持著,唐煜趕緊扶著傅子遇,半靠著床頭枕頭坐著。
沒人說話,傅子遇一時有些無措,吩咐唐煜倒水,何歡將手裏東西放在床頭櫃子上,在病床邊椅子上坐下了,打量著傅子遇,說:“我是來道謝的。”
傅子遇一愣,“您不必這麼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何歡笑了笑,“聽說你中槍,傷的很嚴重,現在身體怎麼樣了?”
“已經沒事了。”
何歡視線落在他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孔上,而後沉默著掃視病房一圈,“你母親呢?”
唐煜先出聲:“夫人在外麵,很快就回來了。”
何歡點了點頭,剛張口,病房門就被推開了。
說曹操曹操到,徐媛看到何歡,一愣。
徐媛臉色也不好,倒是很快斂了自己情緒,走進來和何歡打招呼,寒暄了幾句,而後坐在病床另一側的椅子上。
來來回回都說的是一些場麵話,這種情況不是不尷尬的,畢竟兩家人的關係鬧到這個份兒上了,何歡不動聲色地打量徐媛,心底其實是有些訝異的,徐媛態度語氣淡然許多,不再那麼尖酸刻薄,堪稱友好。
寒暄過後,何歡說:“其實今天我來,是有話要和你們說的。”
傅子遇心口一沉,那刻意為之的笑容微微僵硬。
他不是傻子,早就想到,何歡獨自一人出現在這裏,必然是還有目的的。
徐媛笑容也卡了卡。
何歡表情平靜,“我今天來,最主要是道謝,因為這次子遇救了念笙,這份恩情,我們路家肯定會記著。”
徐媛笑了一下,“不用這麼客氣,畢竟孩子們感情在那放著,子遇不會不管念笙”
頓了頓,又補充,“不過子遇這次可是嚇的我要死,中了兩槍,其中還有一槍是為念笙直接擋了的,手術就好幾個小時,在重症監護室呆了那麼久”
徐媛前後一轉折,話說的倒是挺周全,既沒太居功自傲,又想賣個人情——
畢竟傅子遇為了路念笙生死一線,她現在想為傅子遇完成心願,但很明顯,何歡會是個阻礙。
何歡又怎麼會聽不出,目光挪傅子遇臉上,“我也聽說情況凶險,簡直趕得上兩年前了。”
一句話,病房氣氛突然凝滯,跌至冰點。
“兩年前”就是一塊禁區,傅子遇臉色變了,徐媛臉色也變了。
突然間冷場,沒人出聲,好一陣,徐媛回頭看唐煜,“唐煜,你先出去。”
唐煜退出去關上門,徐媛按捺不住開口,“兩年前的事情存在誤會,路夫人,子遇那時候不是不想救念笙!”
徐媛話說的有些著急,傅子遇微微抬手,聲音沉了一點,“媽——”
徐媛心裏有些氣,瞥他一眼,“你不解釋,總得有人幫你說清楚,那時候梁佳茗從頭到尾設計你,設計我們傅家,如果不是因為她,你和念笙會變成這樣?”
傅子遇不語,麵色晦暗。
何歡表情如故,“你們說的我也略有耳聞,但是傅夫人,我請你體諒一下,同樣為人父母,換你是念笙的母親,你會因為子遇有苦衷就原諒嗎?”
這一句將徐媛本想出口的解釋堵了個死。
何歡繼續道:“其實我不是來鬧事的,子遇舍命救念笙,我很感激,我知道子遇的心,我也沒打算像傅夫人當初一樣,非要過來鬧的兩個孩子以後老死不相往來,我來,是和我家老爺子商量過的,我來是想告訴子遇,我們原諒你了。”
何歡扭頭看著傅子遇,看清他眼底的微光,笑了一下,“這次功過相抵,你害了念笙一次,你救了她一次,可是子遇,孩子呢?”
傅子遇攥緊了被單,掌心居然在出汗。
何歡抬頭,看一眼他的點滴,再看他的手背,“你受了很多苦我知道,念笙當年也一樣,在那麼冷的海水裏麵泡了那麼久,如果不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她根本沒力氣堅持,孩子出生就死了,我看過屍體,可能是因為低溫,整個身體都是紫色的,很恐怖”
何歡一直平靜的麵容微微起了變化,眉頭皺緊了,眼簾低垂,似乎是在回想,“那可是剛出生的孩子,你和念笙的孩子啊!”
徐媛低頭捂住嘴,一個做母親的,聽到這種話不可能沒感覺,更何況何歡口中的那個,是她的孫子。
傅子遇麵色更加慘白,攥著被單的手因為用力,骨節發白。
何歡深吸口氣,眼底有淚光,“我說這些,你們可能覺得我是在翻舊賬,但是為人父母總有私心,而我,說實話,我能原諒你,可以不說兩年前,也不說過去兩年你給瑞通造成的損失,但是頂多也就這樣了,真的,子遇,你不能期望我們完全做到心無芥蒂,我可以睜隻眼閉隻眼看你和念笙成為朋友,但是要說繼續發展,那對我們路家來說,就是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