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細的腰,仿佛一個不小心就會折斷,他視線落在她單薄肩頭,滿心的疼惜無從訴說。
她臉上毫無血色,手抵在他胸口推,“你放開我,我要去看孩子!”
何歡在一旁已經泣不成聲,路老爺子嗓音沉沉開口,“念笙,你冷靜一點,你需要休息,不要太激動了。”
“你們都怎麼了?!”她近乎崩潰,這一聲破了音,“你們為什麼都不讓我去看孩子!”
傅承修一手在她腰間摟緊了,支撐她虛軟身體的重量,另一隻手攥住她抵在他胸膛的手,眉宇間透出難言的沉痛,“念笙,我沒有騙你,孩子真的沒有了。”
他頓了頓,“你落入海中的時候,流掉了。”
這又是一個謊言,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騙她,可是他沒有辦法告訴她,她的孩子明明已經出生,卻因為惡劣的環境條件而沒能存活,那就更殘忍了。
他寧願她相信,最終隻是流產而已。
她看著他,視線直直地落在他深邃的眼底,那裏一片黑沉沉,她愣了幾秒,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話,可什麼也沒說出來。
要怎麼形容那種落差——
劫後餘生,她有過很多想法,恨過傅子遇,恨過這世界,可最後幸好,還好,這世界將孩子留給她。
她一顆心都在孩子身上,墜入海中的時候,她滿腦子都是孩子,哪怕自己活不下去,也希望孩子能夠順利出生,她無法回憶那時候用了多大的力氣,在那種情況下,在那麼冰冷的海水裏麵遊泳,運氣多好,她並沒有遊多遠便碰到一塊浮木。
那時候她覺得是老天給她機會,蒼天有眼,會讓孩子活下去。
要她怎麼去相信。
這個早上,她還滿心歡喜,對見到孩子充滿期待。
就這麼短短一陣子,傅承修幾句話而已,將她徹徹底底,打入地獄不得超生。
她就那麼定定看著傅承修,眼淚從眼角毫無預兆滑落下來。
她對他說:“你騙我?”
她的聲音輕的像是在飄。
他不語,目光充滿沉痛,麵色晦暗,眼簾低垂下去,不敢看她的表情。
她身上的那種哀傷是會傳染的,讓他幾乎不能喘息,他明白她現在有多憤怒。
他是為了讓她身體盡快恢複,為了避免這個噩耗讓她失去求生意識,所以才說謊,可他一貫不喜歡和人解釋,所以他隻能以沉默作答。
病房裏麵一片詭異的安靜終止於“啪”的一聲脆響,那是路念笙抬起的手,一記耳光重重落在傅承修的臉上。
許是因為極端的憤怒,明明柔弱無骨的身體,卻用了那麼大的力氣,打的傅承修臉都偏轉過去,短短幾秒,麵頰浮現赫然紅痕。
周圍幾個人均愣住,路老爺子皺了眉頭,“念笙傅承修這也是為了你!”
路念笙仿若未聞,眼淚還源源不絕滑落,她咬唇,好幾秒,咬牙切齒道:“你騙我”
傅承修沉默不語,轉過臉來,微微低頭睨著她,“念笙,你現在要注意休養,情緒不該太激動”
話沒說完,又是一記耳光落下來,他不偏不倚又挨了一下。
許是因為之前那一次已經耗費太多力氣,這一次,那力量微乎其微。
盡管如此,周圍的幾個人也看不下去了,紛紛過來攔。
傅承修出聲阻止,“沒事的。”
複又看向路念笙,眉心緊蹙,滿眼的疼惜,“回床上休息吧,好嗎?”
傅承修曾幾何時這樣說過話,語氣柔的像是在同小孩說話,帶了輕輕的哄。
他不得不認,在這樣脆弱的她麵前,他就是沒辦法再硬氣下去,沒辦法像從前那樣言語犀利地逼著她堅強。
這世界對她這樣殘忍,他要怎麼讓她更堅強?
那一句輕柔的勸並不能令她好過,她腦子還處在一片空白裏麵,疼痛打從靈魂深處翻湧著咆哮著奔騰著侵襲,就像要撕裂她肺腑一樣,她痛的話都說不出來,一陣劇烈的眩暈,黑暗迎麵,鋪天蓋地,她失去了意識。
路念笙整個人癱軟在傅承修的懷裏,何歡和蘇曉驚呼著靠近,傅承修擰眉手打橫抱起路念笙,轉身放病床上,看清她胸口呼吸間的起伏,扭頭對其他幾人說:“沒事,昏過去了。”
何歡忍不住啜泣出聲,蘇曉也難受極了,“大哥,你沒事吧?”
他搖頭,遂又看向路念笙,“她總要發泄出來的,可惜哪怕我挨打,也沒法為她分擔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