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
市長煩躁地放下手中的公文,搖了搖鈴,管家把頭探進門裏。
“什麼事,老爺?”
“再放兩桶冰進來,快。”市長拿起精致的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是,老爺。”管家關上門,老爺聽見管家的鞋跟在大理石樓梯上匡匡作響。
市長拿起麵前的茶壺,給玻璃杯裏又倒了些冰檸檬茶,杯裏的冰塊已經快化光了,不過酷熱難耐的市長實在懶於再按鈴叫人進來添冰塊。
塔克索港的夏天實在難熬。市長如是想,一邊貪婪地吮了口冰茶,肉嘟嘟的麵頰愜意地顫抖著。
他看看窗外,單薄的絲織窗簾外依然是炙熱的陽光和滾燙的石磚牆。實在太熱了,他心想,不知道那些小賊有沒有乖乖工作。
對於那些不夠強壯的小賊,這個天氣還真是難過,他想到那些暗地裏為他工作的年輕盜賊們,不由得露出一絲滿足的笑容,就讓他們多受點折磨吧,這樣他們才知道我對他們有多麼好。
房門開了,四個仆人抬著兩個一人高的大桶―――裏麵盛滿了冰塊,蹣跚地走進市長豪華的辦公室。
“就放在我的桌前,對,就這樣。”市長指示他們放好,然後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仆人們鞠躬致意,退出房間。
房門再度關上了。
瞅了一眼成堆的公文,市長歎了口氣,繼續剛才的工作。
早知道就繼續當我的公會會長,以前可沒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文件,他想到過去和其他分會長商議各種密謀的日子,那時他可以一邊躺在冰涼舒適的浴池裏,一邊讓成群的寵妃給他搓揉著肩膀,同時一邊和其他人計劃工會的未來。
窗拴突然響了一下,市長循聲望去,發現一隻雜色的小貓正蹲在白玉石川窗台上。
哪來的小貓,他啞然失笑,正想繼續工作,那隻貓卻兩腿一蹬,穩穩當當地站在了市長辦公室的紅地毯上。
辦公室在三樓,不過市長並不驚訝小貓能到這個高度。這周圍有很多緊密排列卻參差不齊的建築,貓和敏捷一點的人都有辦法上來。
他想到了維瑞芬.短匕,那個身材修長的女半精靈,他過去的第一副官,沿海地區最出色的盜賊和刺客中的一個。“注意你周圍的貓。”他聽見她這樣教導剛入行的小賊,“你的平衡感,你的動作,你的氣息,都要像隨時準備偷食和捕獵的貓一樣。”她被稱作“貓女士”,因為她的這番沿海盜賊人盡皆知的話語,也因為她致命而優雅的戰鬥和潛伏技巧,當然,最大的原因是因為她沒有任務的時候身邊總跟著隻小黑貓。他曾問維瑞芬她為什麼要費心去養那隻貓,維瑞芬卻大笑著說:“是這個家夥在養著我。”他追問,卻沒有了下文。
他一直以維瑞芬而自豪,把她看成全公會最重要的成員,直到.......
小花貓“喵”了一聲,把市長從回憶中拉出來。小貓正瞪大了烏黑的雙眸看著市長,天真無辜的表情近乎於哀求。市長歎了口氣,為自己居然能把這個小家夥和他最引以為豪的副官聯係起來感到奇怪。他本想搖鈴讓人把貓抱到出去,但轉而打消了這個念頭。
反正又沒什麼害處,他想,孫女正吵著想要隻小貓,就把這隻帶回去。想到這裏,市長便不再理會那隻貓,繼續批閱公文。貓倒也乖巧,隻是靜靜地蹲在牆角邊。
等市長給最後一份文件簽上字,赫然發現房間差不多全黑了。他拿出胸口的懷表看了看。已經過晚飯時間了,市長想,我得趕回去。
市長鎖好公文,正準備出門,突然瞟到牆角處一對幽幽的熒光。他慌忙點燃桌上的煤燈,原來是小貓的眼睛正盯著他。隻是昏暗中那雙眼睛不再無辜,也不再惹人憐愛,反而平添了一股寒意。
怎麼這麼冷,市長突然發現之前惱人的暑氣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瑟瑟的寒氣。他突然不敢再在房間裏呆下去,於是快步走上前,想把花貓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