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聚會稽盛仁巧作詩 赴揚州梅清逢奇景(1 / 3)

詞曰:

離人恨雨春山中,中山春雨恨人離。沉雲重渺渺,渺渺重雲沉。

荷夏幾時到,到時離夏荷?誰戀伊妝紅,紅妝伊戀誰?

———————《菩薩蠻》

詩曰:

其一:

白雪羨梅香,暖陽慕雲彤。

宅深出閣彩,誰戀伊妝紅。

其二:

春雨恨人離,柳敗傷燕飛。

晨寒透曉窗,紅妝伊戀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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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這世間之事,最難懂者為何?率臣自道:“莫不如情也。”而因情所致之事端,衍生之道理,從古至今,遍觀中外——上達君王諸侯,下至黎明百姓,大者似日月星辰,小者如塵埃蜉蝣,繁者甚亂絲難解,簡者比清水悠悠;美醜善惡,貴賤喜憂,大小強弱,盛微隆幽——真可謂是無所不容,無所不有。而今日某所說之故事,也是因情而起,因愛而滅:大千世界,萬載悠悠,芸芸眾物,榮枯難休,愛恨如夢,離愁難收,唯有江水,亙古長流。“誰戀伊妝紅?”此話乃本書之名也,倒而合讀之,亦是本書之旨也。“妝紅”與“紅妝”何意也——讀者自體會之。

卻說宋越州剡縣中善村有一少年——年方弱冠,儀態非俗:身長六尺,纖細腰杆,麵如冠玉,目若朗星;其姓梅,名清,字盛仁。少家貧,喜讀書,好擊劍,善詩文;性雖豁達,卻隱機謀,麵,見善若驚,表,嫉惡如仇;後越州秋試,中解元而名動州府,眾人皆異之。

時年真宗景德元年春三月,州府大宴賓客於會稽山,但見春草嫩嫩,雙燕聲聲,柔風陣陣微拂麵,柳絮紛紛不惱人,山微翠而流水澈,煦日暖而顥氣存——好一處春景,享不盡良辰!

州府朗聲道:“念路州今日之昌盛,感聖上無限之隆恩,加之春景之麗麗,文萃之華華,萬物作而更始,群賢聚而賦詩。公等皆是越州之才俊,可效蘭亭之舊事,作今日之新文,複頌國之盛也。”

原來盛仁因才而聞於州府,雖無尺寸功名,州府亦邀之。待州府話畢,眾人分賓主而坐,行一觴一詠之故事。盛仁抱膝危坐,與眾人侃侃而談,中間多有以詩文阿諛奉承州府者,盛仁皆笑而附讚之,州府聽之,心中愈樂。

話休煩絮,盞至盛仁,州府置盞而笑道:“諸位且聽解元之妙文。”

盛仁拱手答道:“學生區區陋才,怎敢在群賢之前稱妙?學生憶昔日寒窗之苦,感今時越州之盛,苦思冥想,方始得《破陣子》詞一首,韻律不美,諸公莫笑。”

遂起而歌曰:

萬家燈火明滅,冷月星辰滿天。寒風凜冽又如何?隻知吾心定不變。遙憶同窗年。

古有管仲樂毅,誰人與之比肩。男兒誌豈筆墨間?吳鉤可帶龍吟劍。旭日將噴薄!

誦畢,隻見一人起身道:“詞意為先,韻律次之,爾年方弱冠,而詞意卻有如此之氣勢,實屬難得,前途不可限量啊!恭喜州府大人,越州得此賢才,他日必名揚於四海。”

眾人視之,乃越州大戶——顏詡也。顏詡字虛縉,生的闊麵重頤,體態肥胖;其家巨富卻好附庸風雅,嚐置文房四寶於門前,路人如有妙詩及美詞者,皆可立而寫之,如詩詞合其心意,皆會宴而重賞,是以越州文人多與之交往,或為己利,或為己名,唯盛仁淡而處之;其與州府相交甚厚,州府讚其家曰:“師法仲尼,祖從顏回”,故官場中人亦不敢怠慢之。

顏虛縉方說完,州府便道:“顏公所言極是,梅清此子誌向不小啊,有此之才,何愁不蟾宮折桂,金殿賜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