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種如夢似幻的美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太久,靜深忽然接到店裏打來的一通電話--不是家居店,而是她最近有寫愛理不理的夜店,值班經理在電話裏慌裏慌張地衝她彙報:“不好了靜深姐,有人舉報店裏聚眾K粉,來了好多警察,真的搜出來幾個癮君子,現在懷疑我們有人販毒……”
關於這種經常跟夜店沾邊的毒品事件,雖然靜深之前在康霆的店待過一陣子,卻對此類事務毫無相關經驗--康霆那時對店裏采取全麵禁毒方針,而且本人江湖麵子比較大,外加聶向雲等一幹膀臂力量都唯命是從,所以店內從未發生過這類事件。
所以,聽完值班經理的彙報,靜深一方麵焦急萬分,想要立刻趕到店裏去看看情況,但另一方麵卻是不由自主地自心底升起一股驚慌無措。
正待她換好衣服準備趕過去,卻被幾名身著製服的公安堵在門口,懷疑她涉嫌在夜店組織販毒,將她帶回警局配合調查。
頭腦本就一片空白的韋靜深還來不及分辯,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被公安帶走了。
韋靜深坐在審訊室裏,任憑三名公安輪流詢問,將她折磨得筋疲力盡,但她所能回答關於毒品的問題,隻有四個字:我不知道。
不是她不肯配合,而是,這四個字真的就是她的真實心聲--媽的老娘都好幾天沒去那家店裏了,連毒品是什麼樣子的都不知道,怎麼可能去操作地下買賣啊!
但她這種態度,在辦案人員看來,分明就是頑固分子在耍無賴。
他們常年跟這種人打交道,當然知道如何對待她,既不觸碰到法律底線,又能收獲到最好的效果。
傍晚七點左右,審訊了韋靜深將近兩個小時,無果,所有公安都撤出了審訊室,留下她一個人,不給飯也不給水,他們打算從身心靈兩方麵敲碎她的心理防線。
韋靜深坐在椅子上,一開始還趴在桌上休息了下,可是很快,一種孤立無援的空洞與無助感迅速襲及全身,她忽然很害怕這種與世隔絕的感覺,忍不住抱緊了自己,看了看四麵刷成灰白色故意讓人意氣消沉的牆壁,心裏不安地想,自己什麼時候能離開這裏呢?
活了二十幾年,靜深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童年及少年時期過得太過安逸平順,以至於後來多災多難,原以為親人慘死身敗名裂已經是人生最低穀,卻不想,有生之年竟會以這種滑稽的“毒梟”身份到警局裏來做客,人生啊,還真是妙不可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靜深的脆弱與恐慌也慢慢升級膨脹,已經無法在椅子上坐住,來回踱步愈發煩躁不安,最後幹脆靠著牆角縮成一團,方覺得好過了一點。
將臉貼在冰涼的牆壁上,靜深覺得自己稍稍清醒一些的時候,心裏開始忍不住想,“我應該不會在這裏待多久吧,店裏出了這麼大的事,我被抓了起來,湯林翱聽到消息,肯定會來救我的……”
沒錯!他會來的,他不會不管我的。
這樣想著,那種被遺忘的孤獨與恐懼,好像立刻消散了不少,就像是暗無天日的等待忽然有了期限,靜深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睡著,安慰自己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可以看見湯林翱了。
醒來的時候,麵前的確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但--並不是湯林翱。
即便期待中的麵孔跟想象中略有出處,但在強大的心理壓力之下,看見康霆熟悉的麵龐,靜深仍是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猛地一頭紮進他的懷裏,大聲嚎哭起來。
“好了好了,這不是沒事了……”看著她像個委屈的小孩子,毫無保留地放聲哭泣,康霆感覺自己準備好的安慰言語竟然一點用處都沒有,心裏忍不住懊惱的是沒能早點過來,害她怕成了這個樣子,肯定是嚇壞了。
放肆的淚水一旦釋放,便像決堤的河流,一發不可收拾,靜深趴在康霆的懷裏,擔驚受怕大半夜的恐懼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卻是內心深處另一股錐心的疼痛與難過--為什麼來的人不是湯林翱,連康霆都能趕過來搭救自己,他的消息難道不比康霆更快,但他怎麼沒有來?
即便在機場看著他義正言辭告訴自己不會趕走莫妮卡的那一刻,韋靜深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絕望,她僥幸地以為他們之間存在誤會,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們之間並不算真正意義的分手--但是,在她陷入危險,最彷徨無助的時刻,他卻沒能第一時間來搭救她。
難道在湯林翱眼裏,他們真的已經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