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遜環視眾人,緩緩說道:“郭老大是金店村有名的富戶,有錢人難免造人嫉恨。如果有人看到郭老大半夜回家,身上帶著貴重之物,難免財迷心竅,做出殺人越貨之舉。但是本縣現在還不知道郭老大究竟是何時回家郭老大平常的為人品行如何?”
前來討債的債主異口同聲地說郭老大是個好人,為人十分大方,信譽良好,每次生意上的借款都能按時完成,有人找他借錢,他也大方資助。
村子裏的百姓卻說郭老大是個小氣鬼,鄉裏鄉親找他的借錢從來都是吃閉門羹。尤其是郭老大拋棄老娘不管不問,完全不顧及老娘和三弟的死活,更是招惹罵聲一片。郭老二也傾訴對郭老大的不滿。
郭大嫂哭道:“你們這群沒良心的,你們生前誰沒找我家老爺借錢,但是誰借錢還過?你們捫心自問,我要是總找你借錢不還,你還願意借給我麼?”
有人大聲說:“你家這麼有錢,支援一點怎麼了?”
也有人說:“我們不就是還錢還慢了一點,有什麼了不起的。你男人連自己親娘都不要呢,還跟我們講良心!”
郭大嫂知道這是郭老大抹不去的汙點,無法辯駁,隻好大聲哭:“你們就隻會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郭老二卻嗆聲道:“孤兒?你家好像沒兒子”
郭大嫂氣得麵色鐵青。
許遜見眾人鬧成一團,重重咳嗽兩聲,問道:“有沒有人特別恨郭老大?”
臘桂大嫂立馬跳出來,說:“有啊,郭家老三郭巨嘛!郭巨找老大借錢養老母,老大避而不見,害得郭巨去埋兒子,肯定是郭巨最恨郭老大!”
許遜環視一周,沒有見過郭巨的身影。他知道臘桂嫂說得有幾分道理,但是郭巨後來挖到黃金發了財,變成了有錢人,再恨郭老大也成了過眼雲煙,絕對不會去殺自己的親大哥,而且隻是為了爭一口氣殺人。
郭老二當即反駁臘桂嫂,說:“我家老三是有名的老實人,村子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憑什麼來汙蔑我家老三?”
臘桂冷笑道:“老實人?我看就你們這群蠢人相信郭巨是老實人。你們也不想想,憑什麼郭巨隨便挖坑能挖到黃金?我們怎麼挖不到?郭老二,你挖到了麼?”
郭老二臉一紅,結結巴巴地說:“我,我要是挖到了,還在這跟你廢話麼,早就去城裏喝酒享福去了。”郭老二其實挖到了黃金,但是他很聰明,沒有聲張。因為他看到郭巨挖到黃金之後,無數人來找他借錢,不勝其煩,不如偷著樂,所以把金條藏在家中不拿出來。
臘桂繼續說:“看吧,大家都沒挖到黃金,就郭巨挖到了,嘿嘿,我懷疑他的黃金不是挖來的,而是撿來的偷來的!他捏造一個故事,說自己為了老母親埋掉兒子,上天賞賜他才讓他挖到黃金。這種事情隻有你們才會相信!他隻是編個故事騙你們,結果你們都相信了。要我說啊,郭巨的黃金說不定是從郭老大家裏偷的,還有可能是從郭老大手裏搶的!”
“放你娘的狗臭屁!”一道雷鳴般的聲音在郭老大門口炸響,正是胡屠戶。“郭老三撿到黃金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如果他是從郭老大家偷的,難道郭老大一家人到現在都不知道麼?你這廝怎麼這麼惡毒!哦,我知道了,你找郭老三借錢,他沒借給你,你懷恨在心,所以到處造謠,我說你這婆娘怎麼回事,為什麼到處借錢!你就這麼缺錢麼?”
臘桂嫂臉上一熱,說:“就算郭巨挖到的黃金真是挖到的,他也有可能在前天晚上碰到抱著珠寶回家郭老大,一時心狠,殺了大哥搶了珠寶,還給老娘報仇了呢!”
胡屠戶氣得發瘋,粗暴地揚起蒲扇般的大手。
臘桂嫂挺胸叫道:“打我啊,在縣老爺麵前打我啊!”
郭老二攔住胡屠戶,對臘桂嫂說:“前天晚上以及大前天晚上,我家老三都在家裏,錢秀才可以作證,錢秀才輔導老三的兒子讀書認字,晚上還睡在老三家。錢秀才的話你也不相信麼?”
許遜問道:“錢秀才是誰?”
郭老二指著錢捕快說:“老錢的兒子。錢捕快是個粗人,生個兒子倒是讀書人,真是祖上積德。”
錢捕快嗬嗬傻樂,為自己兒子自豪。
許遜聽了許久,依舊沒有找出多少有用的信息。郭老大的頭顱和孫玉蘭的屍身還沒找著,凶手也沒個影子。許遜出任縣令接近兩年,第一次遇見如此棘手的案件。許遜陷入沉思,不再發話,眉頭緊皺。
郭老二猜測許遜此刻脾氣很暴躁,識相的閉上嘴巴,其他人也漸漸安靜下來,整個郭老大家的宅院呈現出一股詭異的安靜。所有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一片安靜聲中,許遜聽到外麵傳來嚎啕大哭的聲音。這是孫瓦匠在哭。
他回想起孫瓦匠那躲躲閃閃的眼神,隱隱約約覺得孫瓦匠沒有說實話。反正孫瓦匠的家就在郭老大家的隔壁,不如再走一趟。他讓周廣和捕頭張繼續跟在場所有和郭老大有關聯的人問話,他自己來到孫瓦匠的家裏。離孫瓦匠的家越近,從哭聲中聽出來的悲涼就越真切。
許遜走進孫瓦匠的門,看到孫瓦匠望著裝著孫玉蘭人頭的木箱子哭。許遜幾次打斷孫瓦匠想交談,孫瓦匠沒停一會兒又繼續哭。他哭道:“玉蘭,爹爹拚了老命想給你掙點嫁妝,希望你過得好,都怪爹沒用,你要是早點嫁出去,就不必遭這份罪!爹沒用啊!早知道,我就不讓你出去玩了,現在後悔都來不及,凶手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爹爹沒用。”孫瓦匠哭了許久,才對許遜說:“大老爺,我也想早點找到凶手,可是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就讓我和我女兒多待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