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許遜被葛小蓮喊醒,直奔碼頭,可惜來往船隻無數,依舊不見葛坤。小姑娘越來越傷心,生怕她哥出意外。這一日又是白等。
第四日,許遜又和葛小蓮前往碼頭苦等。到中午十分,許遜望著浩浩蕩蕩的長江,說:“小蓮,若你哥今天再不回來,明天我不能再陪你等候了,旌陽縣尚有公務等我去處理。”
葛小蓮極為懂事,說:“我知道葛叔叔很忙,我自己等。”突然,葛小蓮興奮地喊道:“看!陶興!”
江麵上飄來一艘船,正在往碼頭靠近,船板上站著一個瘦弱男子和一個白衣書生。瘦弱男子便是陶興,白衣書生不知是誰。許遜知道陶興是葛坤的同伴,兩年前跟他一起出去做生意。陶興在船上,葛坤定然也在船上,許遜跳躍上船,跟陶興打了聲招呼,又高聲喊道:“葛坤!”葛小蓮也爬上船。
他喊了兩聲沒人應答,卻聞到一股臭味,感覺有些不對勁。他把眼光拋向陶興,見陶興麵色沉重,驀地心慌起來。他問道:“陶興,葛坤呢?”
陶興歎了口氣,指著船艙說:“唉,你自己看吧。”
許遜衝到船艙裏,臭味更加濃烈,隻見一塊白布蓋著一個人。他和葛小蓮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擔憂。許遜伸出右手揭開白布,赫然看見一張被水泡得腫脹的臉,臉上肌膚千瘡百孔,眼珠子突了出來,極其瘮人。葛小蓮嚇得嘔吐不止。
“陶興,這,這是這怎麼回事?”許敬之抬頭望向站在船艙外麵的陶興,問道。
陶興說:“我和葛大哥在外麵做生意,時間一長非常想家,就提前回來,還是走水路。當時乘客有許多,中間還有個道士。中途下了許多客人。快到家的時候,葛大哥很高興,晚上多喝了幾杯,不小心掉到長江裏了。我和船家慌忙下水去找,但是江麵上起了大風,風浪太大,我們隻能靠岸停船了。後來我和船家沿岸找了五天,總算找到了葛大哥,可是”說完陶興歎了口氣,用袖子抹淚。
葛坤的妹妹葛小蓮撲到哥哥屍體麵前,哭得聲嘶力竭,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許遜打量著屍體,問陶興:“這具屍體被水泡得稀巴爛,麵目全非,你怎麼知道這是葛坤?”
陶興指著葛坤脖子上的一塊玉佩,說:“這是葛大哥的貼身之物,是他的標誌,而且看身形衣著,和葛大哥的一模一樣,可以判定是他。葛大嫂更加不會認錯。唉,生死有命。現在是夏天,當務之急安葬好葛大哥,入土為安。時間一長,恐怕屍體要臭。”
葛小蓮大哭不止。
接下來的三天,許遜和陶興等人幫著處理後事。
眼見葛坤的棺材被蓋上土,葛大嫂和葛小蓮早已哭幹了眼淚哭啞了嗓子。
當晚,許遜獨自喝了幾杯酒,來到書房,鋪開筆墨紙硯,打算給葛坤寫點悼念文章,但是心頭發堵,一個字都寫不出來。他坐在椅子長籲短歎,卻看到葛坤養的那隻綠毛龜不知什麼時候爬到他腳邊了,圍著打轉。他把綠毛龜放在書桌上,對它說:“龜兄啊龜兄,你的好主人,就這麼沒了。唉。”
綠毛龜抬起綠豆眼瞄了許遜一眼,接著它的尾巴蘸著墨,在白紙上爬來爬去,竟然爬出一個“冤”字。許遜頗為吃驚,當年見謝白露駕馭百色蠶飛成一個冤字,這綠毛龜竟然自主寫出一個冤。
許遜頓時覺得葛坤死得蹊蹺,問題出在哪?他陷入思索。
天剛剛亮,許遜就聽到有人敲門,開門一看,竟然是葛小蓮。他見葛小蓮眼睛哭得紅腫,不像人形,憔悴到了極點。她走進屋,啞著嗓子說:“昨晚我夢到我哥了。”
許遜安慰道:“你太過思念。”
葛小蓮壓低嗓子,說:“許叔叔,我覺得陶興帶回來的屍體,或許不是我哥。”
許遜問道:“此話怎講?”
葛小蓮皺著眉頭:“我哥曾經學那些文人雅士在身上刺字,在脖子上刺了他的名字。昨天我給我哥換壽衣的時候,在脖子上沒有看到刺字!”
許遜想著那具泡得發爛發臭的屍體,說:“可能泡在水裏的時間太長,皮膚泡爛了,字也泡掉了。”
葛小蓮摸了摸她自己的脖子:“不至於爛到那個程度。我哥的水性是出了名的,您也知道,我哥能在冬天橫渡長江,怎麼會掉到水裏淹死?而且,陶興說我哥連人帶錢一起掉到河裏了,怎麼可能如此之巧?”
許遜摸了摸胡子,問:“你是懷疑陶興謀殺了你哥,然後找個淹死的屍體來冒充?”
葛小蓮飽含淚水,說:“正是!許叔叔,我知道您在當縣令,都說您斷案如神,請您,幫我找出我哥死亡的真相!我給您磕頭了。”說完,葛小蓮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