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敬夫人被康七誤殺後鬱鬱寡歡,對待老頭子卻畢恭畢敬,解釋說:“唐老先生乃我授業恩師。隻不過生性愚笨,不是讀書的材料,因而半途而廢轉去做生意,但是一直尊敬老先生。”
許遜頷首:“原來如此,二位,請坐。夫人,泡四杯茶來,切記用小杯子,大杯喝不完,浪費。”當初許遜帶著一雞一犬上任,身邊一個使喚的傭人都沒有。後來周夫人從豫章郡趕來旌陽縣,帶著一個小丫鬟,許遜才有人照料。
周夫人偷笑:“老爺和葛郎泰一般小氣了。”
老頭子半邊屁股落座,感謝縣令夫婦款待,然後說:“老夫姓唐,名越,年輕之時在京城權貴府中做伶人,算得上精通說書唱戲,也初通文墨,經常替權貴撰寫奏折,頗受重用。但是伶人地位低,總歸受人歧視。老夫攢了一些錢,便回老家買了塊地,邊勞作邊生活。後來生下小女唐燕。到了待嫁年紀,見馬俊老實勤快,便嫁給他。生活不算大富大貴,也算過得去。誰知現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啊,肯定是馬俊這小賊害了我家唐燕!”老頭沒說幾句話,就落淚傷神。
許遜好言相勸,道:“老丈萬萬注意身體,我身為旌陽縣父母,必定全力尋找失蹤百姓。我想問,令嬡與馬俊夫妻感情如何?”
唐越擦幹眼淚,道:“並不算親密。馬俊做買賣,常年在外奔波,一年難得相聚兩月,感情自然算不上多麼深厚。小女愛美,喜歡買胭脂水粉,容貌算得上好看,但是嘴碎,喜歡嘮叨,不為馬俊所喜。”
許遜與唐越暢聊許久,唐老婦人坐在一旁垂淚,令人動容。
他吩咐捕頭張率領眾兄弟四處調查走訪,查詢馬俊馬俊娘子葛郎泰以及胡神算四人今日來的一切行蹤。他自己和周夫人以及李英一起研究胡神算的屍體。很明顯,他是亂刀砍死,每一刀都不致命,但是累計起來就要了他的命。許遜又去詢問梅敬馬俊等人,打探到胡神算乃孤家寡人,並無家屬,死在異地他鄉,收屍的人都沒有。
待馬俊行動自如後,許遜笑臉一收,再次公審馬俊,因為馬俊是謀殺胡神算嫌疑最大之人。先前許遜見馬俊傷重,遂暫時不提審,如今秋後算賬。
這一日,縣衙門口圍觀的百姓無數。公堂之上,則站著疑犯馬俊,和馬俊指控的嫌疑人葛郎泰。許遜念馬俊大病初愈,特地給了他一張椅子。他素來不講究官威排場,令人所有人都站著,無需下跪,無需自稱草民,稱“我”或者“某”即可。
許遜一拍驚堂木,道:“本月初六,馬俊找胡神算算命,胡神算說他三更時分有血光之災。當晚三更,馬俊自稱受人襲擊,不中,凶手遺落菜刀一把,菜刀乃葛郎泰從他大哥家中順走。馬俊撿起菜刀追趕凶手,沒追上,回家後,馬俊娘子唐燕失蹤,遍尋多日不見。本月初九,馬俊前往萬福村尋胡神算,徹夜未歸。次日清晨,被村民發現躺在野豬林,左胸被插一刀,重傷暈倒胡神算身中數刀,已然死亡,躺在馬俊身邊,馬俊手握菜刀一把,菜刀和胡神算的傷口吻合,正是凶器。馬俊、葛郎泰,本縣所說,可有錯漏?”
葛郎泰說道:“大人言簡意賅,如此複雜的案情,大人三言兩語就陳述完畢,比囉囉嗦嗦的馬俊強上萬倍。”
馬俊仍舊沉浸在夫人生死未卜的悲痛中,簡單答道:“並無錯漏。”
許遜點點頭,繼續說道:“公堂之上,不得有半句謊言。馬俊,本縣問你,胡神算可是你所殺?”
馬俊還沒來得及說話,葛郎泰便搶過話頭:“啟稟大人,定是他殺的。馬俊認識胡神算後,經常請胡神算來家中做客。許多時日,馬俊在外做生意,胡神算也來到他家,不過,是在三更半夜。大家想想看,一個漂亮的夫人常年獨守空房,丈夫不在家,這胡神算長得也不賴,嘿嘿”
馬俊大怒:“嘿你奶奶個腿兒!不要玷汙我娘子名聲!”
葛郎泰卻笑道:“馬相公,莫要焦躁。葛某雖然摳門小氣,但是從來不說謊。葛某最大的興趣,就是晚上數錢玩。我多次在深夜數錢之時,聽到胡神算半夜敲你家房門,天亮之前悄然離去。眾人皆知,隻不過沒告訴你而已。若非胡神算慘死,我也不願意吐露真相讓你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