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客酒意上湧,有點意亂情迷,趕緊喝水壓驚。誰知喝完茶水之後感覺渾身更加燥熱。他常年與植物為伍,對本草岐黃頗有研究,知道自己中了毒,精確地說是春藥。
王千金很害怕,說自己完全不知情,但是看起來隱隱有些期盼之色。
園客走到植五色香草旁邊,扯下一片綠色的葉子,說綠葉能夠解毒。他把葉子嚼了咽下去,神誌清醒了一些,慌忙逃竄,回到家中躺在園地上,倒頭便睡,後來的事情一概不知。
許遜記起來,王千金閨房的五色香草的確是少了一片,園客說的倒也對得上,和小廝的陳述也有部分重疊的地方。許遜有些頭大,從牢裏走出來,對禍鬥抱怨道:“本縣第一次當官,沒有經驗啊,查案方向全無,那些人也不給本縣普及一下如何查案審案。”大黑狗翻了個白眼,上串下跳要老鼠肉吃。
他回到書房中,翻了幾頁南華經,聽衙役說謝白露求見,忙請她進來。
謝白露一日不見,身形消瘦得更加厲害,顴骨都突了出來。
許遜知道謝白露為了園客殺人案而來,他還沒多少頭緒,有些心虛,把小廝和園客的話都說給謝白露聽,讓謝白露幫忙分析。
謝白露心靈手巧,隻是近日來當局者迷。她冷靜下來思考,倒也有所發現。她說道:“大人,我丈夫肯定沒有殺王千金,王員外縱使再心狠,也不會殺掉親生女兒。不過,王千金有沒有可能自殺?她上吊自殺過一回,又得相思病吐血過。我丈夫麵對王千金的誘惑,仍舊拒絕,會不會讓王千金絕望,再生死念?”
許遜一拍大腿,讚道:“有可能!王員外去看女兒,發現女兒自殺死了,心痛之餘,肯定憎恨你家丈夫,若不然王千金也不會死。王員外想報仇,又想霸占五色香草,於是製造你家丈夫奸殺王千金的假象。這樣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隻是,沒什麼證據。也罷,我直接去找王員外問個究竟。”
謝白露目瞪口呆,問:“大人,你問王員外有沒有剝光自己女兒衣服行使詭計?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妥?”
許遜邊呼喚禍鬥,邊笑道:“有何不妥?本官向來開門見山,單刀直入!”
他帶著大黑狗奔往王員外家中,直截了當質問王員外是否利用女兒之死嫁禍園客。
王員外有些惱怒:“許大人,你如此誹謗我,小心我去郡守大人那裏去告你!”
許遜瞪大眼睛,雙目如電,大聲喝道:“王員外!你可敢聽我一句話?”
王員外有些心虛。在一眾家人麵前,他不敢後退,咬牙說:“許大人,你說,老夫洗耳恭聽!”
許遜伸出修長的手指,指著王員外,說:“你牙齒上有片菜葉。”
眾人哄笑。
王員外羞得滿臉通紅,連道有辱斯文,然後找銅鏡摘下菜葉。
許遜有些煩躁。他修道多年,無欲無求,偏偏讓他來當官,他對查案又是一竅不通,見王員外一口咬定不肯承認,他也沒多少證據,隻能開點玩笑。
王員外的兒媳,也就是賈縣令家的大小姐,本來挺著個大肚子,十月懷胎,這一笑動了胎氣,高呼要生要生。王員外又驚又喜又著急,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接生婆,縣裏的接生婆都被人提前預定了,一家人急得團團轉。
王員外的公子滿頭是汗,握著媳婦兒的手說:“看來隻能自然產了。”
賈小姐哭到:“會留疤嗎?”
許遜挺身而出,說:“本官對醫術有所研究,十二歲那年還給母鹿接生過小鹿,從此悟道。王員外如果信任,就由本縣來替她接生。”許遜醫道驚人,乃當世國手,接生小菜一碟。
當孩子呱呱墜地時,王家人對許遜千恩萬謝。
王家兒媳非常虛弱,知道許遜幫自己接生,思緒萬千,對王員外說:“公公,許大人是個好官,遲早知道真相,不如您現在就告訴他吧,免得以後被查出來臉上掛不住。”
許遜吃驚地望著王家兒媳,又望著王員外。
王員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歎道:“也罷!我女兒的確是自尋短見,捅死了自己。我心中怨恨園客不識時務,又惦記他家奇珍異草,便設計嫁禍於他。園客是冤枉的,老夫鑄下大錯,還請許大人從輕處理。”
許遜沒料到王員外居然輕易地坦誠了真相。王員外交代,園客家的五色香草味道特殊,聞了之後心神平靜,勞碌過後聞一下精力充沛。他一直惦念此物,趁著女兒之死嫁禍園客,搶奪五色香草。但他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賈縣令。賈縣令是權臣賈充的親戚,賈充隨便打兩個招呼,賈縣令便步步高升,否則以他的智慧早就被官場啃得渣都不剩。王員外討好賈縣令,便是想為自家兒子謀個前途。他把五色香草搶回來之後,快馬加鞭送給了賈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