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遜走進園客的牢中,盤腿坐下來,微笑說:“嘿,你準備出獄吧。真凶找到了,你是冤枉的。”
園客躺在草席上,膝蓋處盡是鮮血,聞言大喜,說:“真凶是誰?還有假嗎?我免費坐牢,能有什麼行李”
“是令夫人!她善妒殺人。本縣黃霸附體,明察秋毫,令夫人已經畫押認罪。此案已結。”
園客呆住片刻,臉上狂喜瞬間褪去,低聲說:“大人,你冤枉了她,人是我殺的!我夫人必定是犧牲自己還我無恙,這才主動擔下死罪,望大人明察!”
許遜笑道:“哦?是嗎?你告訴本縣你如何殺人?在哪殺人?用何?凶器?”
園客結結巴巴地說:“我,那個,我想想啊。先別上刑。我想起來了,我先把王千金灌醉騙回家,跟她做苟且之事,王千金海量,中途醒了,不肯將就。非要我明媒正娶才肯從我。我酒精上頭,一時激動,便想用強,不小心就殺了她。”
“用何凶器?”
“玉簪子。她頭上帶著的。”
“什麼牌子的玉簪子?價格多少,尺寸幾何?”
“大人,我乃真漢子,怎麼會知道玉簪子是什麼牌子?反正我不小心捅死了她。王千金脖子上隻有一個洞,正麵捅的,說明是熟人所為,所以沒有做防備。王千金愛我,對我不設防。如果是我夫人捅她,她肯定會反抗。況且王千金死的時候一絲不掛,是我先奸後殺。我夫人是個女的,剝她衣服作甚?請大人放了我夫人!還是讓我繼續坐牢吧。”
許遜見園客一心求死,有了打算,說道:“莫要聒噪,本縣自有計較。”
他走出牢獄,又來到園客家中。他見大門虛掩,準備跨過門檻進院子,注意到門檻上有一處血跡。
謝白露一人在家,蓬頭垢麵,雙眼黯淡無光,瞧見許遜來了也不起身打招呼,冷冷笑道:“狗官!快出去,不要弄髒我家院子,免得我還要拖地”
許遜黑著臉說:“本縣再怎麼狗官,也比你家的負心漢強,他說人是你殺的,跟他無關,咬定你就是凶手,你可有話說?”
謝白露臉色不停變化,最後顫抖著問:“我若認罪,我夫君便能出獄?”
“正是!”
“好,我認罪!人是我殺的,我善妒,我殺人!嫉妒讓我瘋狂,蒙蔽我雙眼。”
許遜故意顛倒黑白信口雌黃,看出來園客謝白露夫妻情深,恐怕不是凶手。他上下打量謝白露,說:“園夫人,你們說話都這麼有節奏感嗎?我看你麵無血色,氣血不足。你殺雞都殺不死,怎麼可能殺人呢?我在誆你呢。你是不是有貧血之症?或者失血過多?”
謝白露不知許遜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麼藥,答道:“正是。”
許遜又望向園家種草的園地,五色香草被王員外挖得幹幹淨淨,隻有狼藉一片。他說:“仵作說王千金的屍體怪異至極,體重極輕,身體裏一滴血皆無。而你家院子裏也不見血跡,不知這些血液去哪了。”
謝白露依舊莫名其妙,說:“大人,民女殺害了王千金,把屍體搬到我家院子裏,在此過程中屍體流了很多血,等搬到我家院子來,血已經流光了。。”
許遜笑道:“所以,人不是你殺的。”
謝白露怒道:“大人,你什麼意思?又懷疑我,又為我辯護?”
許遜哈哈大笑:“沒什麼意思,本縣喜歡,你來打我啊。”他四十多歲的人,居然和十幾歲的頑童一樣胡鬧,令謝白露哭笑不得。許遜突然大吼:“禍鬥!出來!”
一條大黑狗跑進院子裏,搖著尾巴圍著許遜轉。
謝白露吃了一驚,她知道禍鬥是古書山海經中記載的一種怪狗,這種狗屁股能噴火,十分神奇,但是她不相信許遜的這條傻狗也能噴火。
許遜指著門檻上的血跡,讓禍鬥聞,然後說:“禍鬥,去找這種味道的血。”
禍鬥坐下來搖著尾巴,沒有行動的意思。許遜從懷裏摸出一隻又肥又大的死老鼠扔給禍鬥,禍鬥蹦起來接住,三口兩口吃完,這才飛奔出去。
謝白露目瞪口呆,這文質彬彬的縣令大人懷裏居然藏著死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