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錦衣緹騎(2 / 3)

朱順子戳夏侯瀲,使勁朝他使眼色兒。

高總旗亮出了牙牌,“大爺我是錦衣衛總旗高晟。錦衣衛南鎮撫司鎮撫是我幹爹,魏德魏老公公是我幹爺爺。你他娘的算個什麼東西,敢在這兒跟我大放厥詞?”

“不敢不敢,他腦子一根筋,轉不過彎兒來,您別見怪!”朱順子陪著小心。

這年頭,文武百官上趕著給魏德當兒子去,有些人擠不上兒子的名頭,就認魏德的幹兒子為爹,甘願當個孫子。不過幾年的功夫,魏德的孝子賢孫遍地開花,一直能數到第十八代,成就了十八世同堂的奇觀。

原來是個龜孫。夏侯瀲忍不住腹誹。

“我們東廠的,奉魏公公的命令出來辦差。”夏侯瀲把燕小北的腰牌往桌上一撂,特地加重“魏公公”三個字。

高晟果然起了忌憚,瞥了眼東廠的腰牌,磨了磨牙。

“高總旗,您看,咱們都是自家人!何苦為難彼此呢?這不把話說開了,沒事了,沒事了!”朱順子笑臉相迎。

高晟把朱順子推開,對著夏侯瀲冷笑道:“既然是幫我幹爺爺辦事兒的,當然得給點麵子。你占了我屋子這事兒就算了……”

“占你屋子?這屋子寫你名兒了?”夏侯瀲也笑。

“這是十裏村驛唯一的上房,憑你你也敢往這兒住!”高晟往邊上一讓,“也罷,這事兒我不跟你計較。我們兄弟奔波了一天,驛站小,剛好住滿,不巧,沒二位的鋪了。請二位騰個地方,去林子裏自便吧!”

“好說,好說,不就是挪個地方嗎!”朱順子拉夏侯瀲的袖子。

“……”夏侯瀲站在原地半晌沒吭聲。

錦衣衛們抱著手臂,戲謔地看著他倆。

高晟背著手經過夏侯瀲,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低聲笑:“兩條狗而已,哪不能做窩?”

夏侯瀲抬眼看他,黑黝黝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可怕。

朱順子抱住夏侯瀲的手,道:“老燕,冷靜!冷靜!咱可不能生事兒!”

夏侯瀲站了一會兒,轉身拿起紅木架子上掛著的衣衫和包袱,還有牆上的雁翎刀,撥開錦衣衛出了門。朱順子去自己屋拿了包袱,追在夏侯瀲身後,連聲道:“慢點!老燕,你慢點!等等我!”

牽了馬,出了驛站,沿著大道騎馬小跑。朱順子唉聲歎氣:“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他還是魏公公的幹孫子。咱們就忍著點兒吧!”

夏侯瀲當然明白,要不然也不會吞下這口惡氣。世道就是這樣,顛沛流離這幾年,他是最低賤的流民,遭過不少白眼,都忍了。畢竟不再是恣意妄為的刺客,他手裏的刀,能不見血就別見血。

他仰起頭望了望漆黑的天穹,沒作聲。

“唉,我本來也打算認個幹爹幹爺爺來著。”

夏侯瀲轉過眼問他:“那你怎麼沒認?”

“之前沈玦還得勢的時候,我去捧過他的臭腳。可人家眼光高,端著架子,不搭理我!”朱順子搖頭晃腦,“還是魏公公慧眼識英雄!幸虧沈玦沒收我,要不然今天我得跟著他倒黴。”

夏侯瀲被這些人厚如城牆的臉皮驚呆了,不再說什麼,兩個人騎著馬慢慢跑,看能不能去前麵的人家借宿。

後方忽然亮堂起來,遠遠的傳來喧鬧聲。夏侯瀲扭過頭,望見驛站的方向火光乍起,幾乎映紅半邊天。朱順子驚呆了,夏侯瀲心頭警惕,道:“進林子,快!”

兩人催馬進林,夏侯瀲下了馬,爬上樹,蹲在高處手搭涼棚往驛站那望。殷殷火光中,有身著黑衣,臉戴白麵具的刺客四處穿行,火焰映在他們的麵具上,流淌著鮮血一樣的紅光,每一個都像浴著鮮血和火焰的地獄修羅。驛卒尖叫著四散逃離,被刺客們追上,割斷脖子。錦衣衛負隅頑抗,卻抵不住刺客的攻勢,一個一個倒在火焰裏,任火舌舔舐衣裳和身軀。

朱順子看得心驚膽戰,結結巴巴道:“伽……伽藍刺客!”

“不是,他們用的不是伽藍刀法。”夏侯瀲攢眉道。

“你怎麼知道?”朱順子驚訝地問。

夏侯瀲沒回答,隻掏出懷裏的信件,撕開封口,朱順子手忙腳亂地攔他,口中叫:“你瘋了!”夏侯瀲避開朱順子的手,抖出信紙,一看之下,朱順子傻眼了,那信紙空白一片,什麼都沒有。

朱順子奪過信紙,翻來覆去地看,問夏侯瀲:“你是不是拿錯了?”

夏侯瀲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這不可能!怎麼什麼都沒?等等……我知道了!一定是那種看不見的墨水,我聽說這種墨要澆上水才能顯形!”朱順子斬釘截鐵道,猶豫一陣,他解開褲腰帶,往信紙上滋尿,滋了半天,紙都爛了,字還是沒顯出來。

“怎麼會這樣?”朱順子哭喪著臉。

“還能怎麼樣,我們被耍了唄!”夏侯瀲捏著鼻子,朱順子最近一定上火,尿騷味重得很,“魏德那個老賊壓根沒想讓咱們去接應什麼福王殿下,咱們就倆靶子,拿來吸引各方人馬的。那個福王,肯定有別人去接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