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被人打死雙親,竟然還要逃?陳盤心裏更是怒極。
旁邊又有人道:“是呀。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快逃吧,將來長大了,封候拜相,當那風威八麵的將軍,回來把這群豬狗不如的畜生除掉,也是為民除害。”
“十年?不晚?”
陳盤的心裏突然一涼。十年。報仇我要等十年嗎?我真的等得了嗎?爹娘九泉之下等得了嗎?
“不,十年的仇恨壓在心裏,我不得解脫,生不如死,我還不如去拚了,拚個你死我活。十年才能報仇?不!我要立即報仇。”
陳盤站立起來,神情極為平靜,似乎突然找到了宣泄口。他沒有理會周圍的人。推著獨輪車,載著二老的屍體,遠遠離去。緩緩的推進一條山間小道,找個墳地掩埋了。
天空一聲炸雷,轟隆隆的連響成一片。不過一會兒,豆大的暴雨落了下來。
嘩嘩的聲音衝刷著整片天地,不時的夾打著電閃雷鳴的聲音,似乎在為這悲慘的遭遇而鳴不平。
在這山穀中堆起一個墳包,刻上墓碑。
陳盤跪在墳前。“爹,娘。孩子今夜就為你們報仇!”
陳盤頭也不回的離去。他已經打定了主意。
回到家時,天色已經昏暗下去。陳盤的家一間簡陋小屋,屋內的陳設簡單,家具倒也齊全,這多虧了陳父生前是一個木匠,會自己造一些家具自用,一般的窮人家裏,那是連一套完整的家具也是湊不齊的。
失去雙親,這個家已經沒什麼可以留戀的了。
他收拾了一些細軟,搜出了五兩碎銀子。這些也是家裏所有的財物了。
五兩碎銀,也是一個普通人家近半年的花銷用度。
最重要的是,他從自己的小桌子上,拿了兩本線裝書,塞到了包裹中。這書是自己平時最喜愛的東西。他會讀書識字,並且學問不淺。
這就比普通人強了許多。
讀書原本是權貴的專利,平頭百姓想讀書習字,那是非常艱難的事情。
陳盤八歲的時候,有一日路過私塾,看到那些富家公子搖頭晃腦的讀書,又聽教書先生講課有趣,便覺得聽得津津有味,於是每天忙完都會去聽先生講書。日子長了,竟覺得自己比那些私塾裏的學生懂得更多。
沒筆,就用木杆子在地上寫。沒書可看,那隻能經常想辦法和教書先生套近乎,那教書先生是個直人,讀聖賢書讀得多了,看到有個少年如此用功,自然喜愛,便開始借一些啟蒙讀物給他,慢慢的,讀的書,也由淺入深,變成一些深奧的經義,甚至自己讀書的心得筆記,都借與陳盤飽覽。
生活索碎,讀書能讓人的思想溝通聖賢,飛翔古今,更是一種極大的快樂。
陳盤最喜歡的就是教書先生的手稿。這手稿往往寫滿讀書心得,一些感悟。從中可以看到讀書人的情操,見識。
那位教書先生自稱為“寧雨隱士”,手稿中經常會標注:“荒謬”“不能直疏心意,扣彎抹角,文不對題。”或是“虛偽,文以直為佳,婉轉纏綿,若隱若現,墮落魔道。”
可見這寧大隱士,就是一個直來直去的讀書人,這更是深得陳盤的喜愛,隻覺得和自己心意相符。七年下來,兩人沒有名義上的師徒關係,一直都是平輩論交,卻又勝似師徒了。
如今家裏遭逢大變,陳盤甚至來不及和這位師友告別,心裏也不想讓他知道,他肯定寧大隱士會阻止自己,並且和那些人一樣,規勸自己不要報仇,忍氣吞聲,以圖將來。
同時也怕把他拖下水,給他帶來災禍。
收拾好細軟,這個十五歲的少年,眼裏充滿著堅毅。這是一條複仇的不歸路。也許自己今天這一出門,仇沒能報,自己卻死了。
必竟他的仇人是薛家。
民間歌謠都唱:“薛家一條狗,天南滿地走。”
他麵前最大的問題就是。薛家勢力太大。
換作一般人,要立即報仇,隻能手提武器,殺進薛家,殺死幾個算幾個。可是他一想就知道這種情況絕不可能。隻能是送死。
薛家上下,包括奴仆家丁,足有上千人,個個都是凶神惡刹。真提把刀殺上門去,恐怕連門都進不了,先被惡奴打死了。
他很想立即報仇,可是他不會去送死。
何況,他不會武功。
“早知道以前就該練武,會讀書習字,手卻毫無縛雞之力,文弱書生,果然是文弱書生。關鍵時刻,一無是處。什麼錦秀文章,此時都不如刀劍。”他捏起拳頭,捏得骨節有些發白,心裏懊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