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景元六年三月

陽春三月,春光正好,即使是天色熹微的清晨,微風中也帶著春日裏獨有的芬芳。

隻是宮牆之內的太極殿上,氣氛卻有些凝滯,讓人感覺不到半分春日的明媚。

蓋因今日這大朝會,丹陛之上的景元帝方才處理了一個貪汙瀆職的官吏。

景元帝繼位不過六年,少年天子,性情溫和沉穩,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大臣敢因為他的性格溫和而有所放肆。

畢竟景元帝能在先帝的壓迫下順利繼位,這可不是性情溫和的人能做到的。

如今這位向來嘴角含笑的帝王麵色冷凝,不見半分往日裏好說話的樣子。

天子一怒,太極殿的大臣們人人自危,唯恐被牽連。

景元帝透過麵前冠冕上的玉旒看著下邊垂首站立的大臣,麵色緩和了些許,開口道:“眾卿可還有事要奏?”

一位朱袍玉帶的大臣猶豫了一下,還是出列道:“臣有事啟奏陛下。”

“陛下,先皇後仙逝日久,陛下對先皇後情深義重,令人感歎,隻是後宮無主,乃國之大忌,微臣懇請陛下,再立新後,正位中宮。”

景元帝看了看說話的這個大臣,似乎是貴妃的叔父大理寺卿的同年。

看來是他遲遲不肯再次立後,讓一些人坐不住了。

景元帝沉吟了片刻,開口道:“愛卿言之有理,那便準卿所奏,在京中貴女中挑選合適人選,正位中宮。”

“不過此事事關重大,便交由沈相與內閣一起負責吧。”

沒等下邊的大臣說話,景元帝便直接點了負責的人選,把事情定了下來。

大朝會上,天子的幾句話,便有人歡喜有人愁,而宮城外的安陽侯府,卻是一片和樂。

顧華清被朝雲從床上喚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還有些迷糊,直到洗漱過後,才清醒了幾分。

看了看外邊的天色,顧華清一邊任由暮雨為她挽發,一邊一手托腮,懶懶的道:“天色還早,今日也不用去給祖母請安,這麼早把我拉起來做什麼?”

一旁給她挑衣服的朝雲歎了一口氣道:“我的姑娘啊,您是不是忘了,前幾日和表小姐約好今日要一起出門踏青了。”

顧華清這才想起來,有些理虧的笑了笑:“是我睡迷糊了,差點忘了這件事,多虧了有你們在。”

朝雲也不與她分辨是差點還是已經忘了,她對她們家姑娘再了解不過了。

看到暮雨已經挽好了發髻,朝雲才上前去幫顧華清把衣服換了,再端端正正的把壓裙角的玉佩戴好,才滿意的停下。

用過早膳以後,顧華清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妝容服飾沒有半分不妥,才出門坐馬車往孟府而去。

之前朝雲提到了表小姐,是顧華清舅舅家的表姐——孟雲茵。

孟雲茵比顧華清年長一歲,如今已經是適婚的年紀。而她也已經訂好了人家,是誠安伯家的嫡長子,今年六月就要完婚了。

孟家亦是清貴之家,孟雲茵的祖父,顧華清的嫡親外祖曾是如今景元帝的先生,雖已經致仕,卻依舊頗得景元帝的尊重,還賜了一個太傅的虛職。

而孟雲茵的父親如今官拜正二品禮部尚書,孟家與誠安伯府的家世不相上下,孟雲茵也不算高嫁。

誠安伯嫡長子與孟雲茵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門親事也是兩人點頭同意的。

顧華清也見過這位未來的表姐夫,眼神清正,一表人才,她倒是不擔心表姐會被欺負。

但是孟雲茵嫁過去就是誠安伯府的嫡長媳,未來的宗婦,要跟著誠安伯夫人學習打理誠安伯府,處理人情往來,估計是很難得空出門。

孟雲茵的母親李氏或許也是想到了這些,想讓女兒在出閣之前過的更輕鬆一些,所以才同意她和顧華清一起出門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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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裏草長鶯飛,風景正好。

長安城的臨曲江畔已然人來人往,踏青郊遊出門散心的人比比皆是。

冬日的寒意已經散去,女子們換上了輕薄的春衫,衣袂飄飄,嬌俏動人,江畔香風陣陣,沁人心脾。

顧華清和表姐孟雲茵來到臨曲江畔的時候,這裏已經十分熱鬧了。

兩岸擺攤叫賣的小販,江畔吟詩作對的文人墨客,還有出門踏青的娘子們,交織成一幅春日踏青圖,帶著初春的勃勃生機和鮮活的人間煙火氣。

顧華清下了馬車,看到眼前的景象,一雙桃花眼微微彎起,眼中帶著笑意。

回頭看已經從馬車上下來的孟雲茵,顧華清笑著道:“表姐,臨曲江畔人多,我們去那邊桃花林走走吧。”

孟雲茵看了一眼江畔,確實如表妹所言,人來人往,三五成群,十分熱鬧,因此微微點頭道:“好,我們走吧。”

臨曲江市長安城內一條有名的河流,兩岸遍植垂柳,芳草萋萋,是閨閣娘子和文人墨客們經常遊覽之地。

如今又春光正好,上巳節將至,來這裏遊玩的人就更多了幾分。

顧華清說的桃花林是距離江畔不遠的一處地方。方圓幾裏,遍植桃樹,此時正值桃花盛開,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很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