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無垠的大荒裏,一座山村點綴在崇山峻嶺之中,蔥蔥綠綠之間。
村前一處山坡上,一名牧童牽著黃牛翹步而來。夕陽如血,彙著清風,把牧童的衣裳映成火紅。
山角下村落房屋上炊煙嫋嫋,時不時從中傳來幾句山歌,隨風飄蕩撒落在村前流水中,依著姑娘浣的輕紗,明媚的俏臉上點綴著一絲絲陀紅。
又是平凡而安寧的一天。
正當夕陽最後一抹餘暉正要悄然而下,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從地下傳來,緊接著便是一連串的響聲伴隨著滿天衝起的飛禽以及驚慌失措的走獸紛至遝來,頓時地動山搖。
“地牛翻身了,地牛又翻身了,村長有令,大家火速前往祭壇中央集合。”
急促的銅鑼聲在村中響起,驚慌失措的村民顧不得廚房爐灶中的晚飯,一個個偕老帶幼向祭壇方向跑去。
“靠,又翻身了,這一個來月都已經第8次了,我搞事都沒這麼勤快,就不能消停一點嗎!”
一個大漢匆匆地係好褲帶一臉憤然地從房屋裏出來,身後跟著一個頭發有點淩亂臉色有些紅潤的俏婦。
“阿娘,這個世上真的有地牛麼?”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被一個婦人邊牽著手邊跑著問道。
“這是當然,不然好端端的怎麼會地動山搖呢。隻是以往地牛兩三年才翻身一次,現在卻……”
婦人欲言又止,臉上浮現一抹憂慮。
“阿娘,現在卻什麼?”
“傻孩子,沒什麼,地牛翻身你不是也經曆過很多次麼?到了祭壇虔誠祈禱,一會就沒事了。”
婦人寵溺著摸了摸少年的頭,神態中滿是關愛。
少年看著阿娘,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知道地牛翻身,對於村上的人而言並不陌生,不知是何時流傳下來的傳說,說村子正好著落在一頭地牛的背上,所以隔著年頭便能夠感受到地牛翻身。
隻是最近一個月地牛翻身的次數甚至比他出生以來還多,而且動靜越來越大,連張嬸家那隻平日裏斜眼看人的驕傲老母雞都變得焦躁不安起來,時不時地把頭縮進翅膀裏,瑟瑟發抖。
雖然少年年紀不大,但是他知道,這不同尋常。隻是阿娘不說,他便不問,免得阿娘更加擔心。
“村長,村人們都已經在祭壇集結完畢了。”一個中年男人身穿一身麻衣,站在一座古樸的房屋外,對著門內恭敬地道。
“好,我馬上過來。”一個老人輕輕地睜開雙眼。
“終究還是會來的。”他呢喃道。炯炯有神的雙眼如星河閃耀,但依然掩飾不了神色間的疲憊。
“愧對先人!”老人赫然起身,拄起拐杖,緩緩地向門口走去。
他是牛角村村長同時他是昊族的“蠻”——昊族第二百一十一代“蠻”。
牛角村與世隔絕,據說村中很久前都是昊族人。但在遙遠的過去,經曆過一場變故,昊族差點滅族。為了族群的繁衍生息,當時的“蠻”選擇了與外界聯姻。
繁衍至今,整個牛角村,千戶人家,其實真正的昊族不過兩百餘戶。
“該到了了結的時候了。”
老人堅定地打開了房門,而他的身後,是供奉著二百一十一塊靈位的神案。
其中最中間的一塊寫著昊族第一代“蠻”昊天。而神案的右下角,最後一塊靈位上,赫然寫著是老者的名字——昊族二百一十一代“蠻”昊嚴。
祭壇呈八卦狀,在每一個卦位上各樹立著一根石柱。石柱上雕刻著飛蟲走獸,隻是不知道是否歲月太過久遠,有些看不清了。
祭壇的地麵上畫著繁複的紋絡,也已經有些殘破,甚至祭壇的東北角都塌陷了一塊。
而在祭壇的後麵,傍著山是一座石門。
石門緊閉著呈灰色,上麵本來雕刻有許多圖案,隻是現在早已看不清。
仿佛和祭壇一起,說著遙遠過去的曆史。
村上大部分人都說不上來這祭壇石門從何時存在。他們隻是知道祭壇是他們與外界溝通的唯一渠道。
一年之中隻有兩三次機會通過祭壇的傳送之力,到達大荒邊緣的一個小鎮上,去換購諸如鐵,鹽,布料等用品,而且每次出去的人隻有十數人而已,大多是身強力壯的村民。
甚至有些婦人和體弱多病的村民,窮其一生都沒有到過牛角村百裏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