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午時。
天師始祖殿。
“畫五呢?”
天師始祖掃了眼麵前被打的現了原形的小白虎,氣急敗壞地問。
他手握戒尺,麵色冷峻,長發如墨散在身後,青色仙袍無風自舞。飄逸的身姿完全看不出上一秒還在揍虎。
小白虎耷拉著腦袋,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別給老子學她那套,麻溜地站起來說話。”
小白虎從善如流,弱弱地吐了幾口氣,轉眼變成了身披銀甲,手握長劍的銀虎衛。頂著一張十七歲少年青蔥如畫的臉,卻周身浩氣凜然,獨有那雙閃著水光散發求饒信號的眼睛,讓這氣勢虛了虛。
“說!”
天師始祖緊了緊手上的戒尺,語氣不耐,一副要再次把虎打回原形的架勢。
少年那雙含水的眸子抖了抖。
嘴巴卻閉得緊緊的。
天師始祖被氣得不輕,下巴顫巍巍地合不上。
天宮的日子安逸且閑適,自畫五公主降世,銀虎就自動出現在了她身邊,這其中的因果緣法玄之又玄,他至今沒搞明白,也無暇搞明白。
公主太小了,堪堪兩千歲,卻十分地頑皮好動,明明是個嬌滴滴的小女娃娃,偏偏總愛上躥下跳,執器行凶。兩千年來他必須時時看護著她守著她,生怕一時不察被她跑出去,闖了禍沒人替她挨罰。他不怎麼擅長打架,卻很擅長挨打,用凡人的話說,就是很皮實,抗揍。他敢說,就是公主捅破了天,他也……也能抗住,就……豁出這條命罷了。
也就這兩百年來,他感到稍稍鬆快了些,是因為公主拜了個師父。
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的老頭就是她的便宜師傅。
天師始祖已經是個幾千萬歲的老木頭了,卻十分地臭美,因此沒有隨整個天宮的大流化形白胡子老爺爺,他給了自己的仙身一個清雅中年道士的形象,據說這是當年他在下界修仙時的樣子,據他自己交代,那時許多一同修仙的女道友都暗戀他,他這張臉魅力無邊。
畫五很是不屑。
銀虎也很不屑,不過他隻敢在心裏不屑。
畢竟,他打不過這個老頭。
他對這個老頭的觀感著實有些複雜。
自從有了這個老頭,公主每次要闖禍都能被他提前扼殺在搖籃裏,挨罰的次數屈指可數了,這簡直好極了,卻多少讓自己顯得有些沒用。
今日,當公主提出讓自己喬裝成她來老頭這裏上課,放她出去玩玩時,他已經預見到自己要被老頭揍,最終還是心情複雜地點了頭。
許久沒陪著公主幹壞事了,他化作公主的樣子入這天師始祖殿時心頭還隱隱有些興奮。
不料,一隻腳還沒邁進來,老頭就把自己擒住了。
一頓打自然是逃不了的。
他有點擔心。
暴露太早了,公主還沒玩盡興呢。
太久沒幹壞事,生疏了生疏了。
天師始祖睨了眼身邊的銀甲少年,深知從他這裏審不出什麼,於是展開神通,搜尋整個天宮。
此時,天宮最恢弘精美的一座大殿裏,天帝正領著一群仙家研究天宮地圖。
司建仙者的化形是個仙風道骨的老者,他撫了撫他的一把白須,笑嗬嗬地發言。
“不久又有得道仙友飛升上來,宮殿自然要提前備著的,天宮仙者多點,仙氣也更旺。好在自從有了公主殿下,小仙於建殿造園一途可謂順山順水,別說準備一間宮殿,就是把如今仙友們的宮殿都再擴一擴,也是公主一提筆的事兒~”
眾仙友們連連點頭,天帝也樂嗬嗬地聽著。
“既如此,愛卿們有需要盡管使喚小五去,哈哈哈哈哈……”
大家臉上掛著笑,心裏默默汗顏。
誰敢使喚天帝的寶貝公主……
司建仙這馬屁拍的……
卻不知此時天師始祖正為了他們口中的公主殿下,急得要原地炸裂。
天宮雖大,卻也有盡。天師老頭來來回回找了三遍,也沒摸著畫五的影子。他甚至跑去問了幾個分管下界軼事記錄的司錄仙,也都說公主沒下界。
難道她去了?!
不,不會的。
那個地方天宮不會有人告訴她,她不知道,就不會好奇,更去不了。
她定還藏在天宮!
想到這,他再次盯上了銀虎。
一霎間,腦中閃過了上千種扒虎皮抽虎骨的姿勢。
銀虎衛化形也近萬年,神誌自然趨於成熟了,他仿佛讀懂了這個騷包中年男仙神情中的企圖。但他挺了挺,挺住了。
他挺拔的身體露出一種堅毅不屈,雙眼中卻殘留著可憐弱小的委屈,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他的身上詭異地和諧並存。
天師始祖揉了揉眉心,頭疼。
這一切,畫五一無所知,她正被困在一處宮殿中。
這是天宮唯一一座她不曾到訪的宮殿——化仙殿。
化仙殿據說是整個天宮最古老的一座宮殿,幾乎所有神仙,都是從化仙殿走出來的。是先有了化仙殿,才有了如今的天宮。偶爾,天師老頭會給她講一些凡人修仙,仙道大成入化仙閣脫胎換骨成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