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躺著的,是周宏遠最畸形而最禁忌的愛戀,是他深藏於心中無法吐露的隱秘,是他永生無法拋卻的安全感,更是他注定到達不了的幸福彼岸。周宏遠知道,這些細碎的幸福、破碎的愛戀,無法複製的未來,心曠神怡的夜晚,都是他偷來的,快樂的另一頭不是狂歡,而是迫不得已的謹小慎微。
月光被層層烏雲阻隔,周宏遠隻能在黑暗中用目光反複描繪著程毓的臉龐,他深邃的眼眸、他高挺的鼻子、他精巧的嘴巴,這恰到好處的五官,每一個都長在了周宏遠的心坎兒裏,帶著溫柔的光輝與仁慈的象征,印在了周宏遠的靈魂之中。
周宏遠更靠近了幾分,兩個人的頭緊緊挨在了一起,鼻子貼著鼻子,周宏遠起了玩心,輕輕蹭了一下,這動作說不出的親昵萬分,讓十六歲的男孩兒忍不住浮現了一個甜蜜的笑容。程毓還睡著,規律的吐息打在周宏遠的臉上,讓周宏遠的臉癢癢的,心也是。
周宏遠稍微探了探身子,緊接著,將嘴湊到了程毓薄薄兩片唇間,忍不住輕輕印上了一個稍觸即離的吻,這一切都自然極了,就好像躺在這裏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叔叔,而他,本就該如此親吻這個深陷於睡夢中的男人。
做完這一切後,周宏遠才恍恍惚惚地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他"嘭"地一下躺回床上,臉上頓時燒起了紅暈,繼而整個人都暈暈乎乎地,飄飄然,像是飛到了雲端,又像是沉入了海底,而下一秒,發酵於臉頰的火便開始劇烈燃燒,灼傷著他整片肌膚。劇烈的情緒讓他忍不住戰栗,他閉緊眼睛,再不敢去看程毓一眼。欲望如洪水滔天,一旦找到了開口,便隻有****這一條路可走,再無回頭。
第二天,周宏遠天還沒亮就起床了。他還有一整天的考試要應付,縱使頂著厚重的黑眼圈,也要勉力向前。他坐起來,伸手小心地觸碰了一下程毓的臉,緊接著,又控製不住地拿手指在程毓的嘴唇上輕輕點了一點。做完這一切後,才小心翼翼地起床,隨後去衛生間洗漱。而就在周宏遠轉身離開的刹那,程毓睜開了他腥紅的雙眼。
一整個晚上,程毓又何曾真的熟睡。他知道周宏遠怕雷雨天,饒是現在周宏遠變成了大孩子了、再不會從噩夢中驚醒了,他也睡不熟,心中總是掛念著,擔憂著,唯恐自己的侄子休息不好,影響了第二天的考試。所以,當黑暗中熾熱的一團肉靠上來的時候,當周宏遠親吻著他的臉頰時,程毓根本是清醒的。
可縱使清醒著,程毓又能做些什麼呢?是當場訓斥麼?還是拆穿他的頑劣不堪。惶恐、慌亂、無措與羞恥,種種情緒在程毓心中反複激蕩,黑暗隱匿了他的情緒,周宏遠看不到他漲紅的臉,更聽不到他心中的呐喊,停下來、快停下來。
程毓伸出一隻手覆在自己的眼睛上,而另一隻手下意識地摸著周宏遠睡過的涼席。
無疑,程毓是愛著周宏遠的,而程毓的愛,是不求回報的付出與不設前提的仁慈。懵懂茫然的周宏遠不知道,天亮之前,他再一次被神寬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