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見白崇默許,孝枝麵色如常地雙手接過,謝了又謝,複又告退而去。

在青國,若有觀裏人肯贈物此為大吉之兆。白孝枝自食丹回魂後,心裏或多或少對這些個說法也有了迷信。

她打量著掌心隱隱有暖意的玉壺,立感心情大好,喚著杏煙,快步往她娘生前的舊院而去。

堂裏,白崇秉退下人,和餘茸、澄練二人又回了左邊隔間。

東窗下擺了件黃花梨素工大畫案,中間隔著幾封展開的書信,由臂擱壓著。

餘茸從中挑出一張嵌銀絲的紙,細細看了,說道:“若此信不假,北走蟆的長生丹已是被取走了。”

“老朽還曾是方士時,觀裏的知客出家前是遊方詩人,他在墨池一帶的北方邊境見過一位起死回生的乞丐,想來北走蟆確有丹穴。”

“會是哪處的人?”白崇緩步至案後的圈椅上坐下,接過餘茸手裏的信,“京都還沒傳出什麼獻丹的話,天官府裏的暗線亦沒有消息。”

從香幾處繞過,餘茸為自己斟了杯茶,“有傳言在邊境見過青家的暗衛,會不會是聖人他自己已經尋到了?”

房裏一片沉寂,良久白崇敲點著桌子上的紙,茫然道:“就這樣失之交臂?”

“先生莫愁,想來是那丹出世的時機尚未到。”澄練安慰道。

二人見白崇興致不高,不便久留,又談了會兒,就各自散去。

話說白孝枝出了秋筠廈,正欲沿著遊廊往東北向的舊院而去,卻被匆匆趕來的雪螢攔下。

原來雪蟬接回鮑奶娘後,想起昨日答應孝枝的話,就徑直去到玉玲舊院取甕。不料被王姨娘身邊的嬤嬤撞見了,直接被壓在那兒上了家法。

現如今,怕是被架在行板上挨板子呢!

“愣著幹什麼?”孝枝推了一把,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雪螢,正要拉她走,突然想起一人,立馬換了方向:“先去冰尾亭。”

雪螢愣住,複問:“姐兒,咱不去救雪蟬姐嗎?”

“當然要救,不過不探探虛實,你我又怎麼知道是不是有一根攪屎棍呢?”

王姨娘的小院就在主院隔壁,離前院的秋筠廈不遠,故冰尾亭正處在兩院相隔的廊廡邊兒。

沒等走近,遠遠就瞧見那綠頂飛簷爽亭下空蕩蕩的,哪裏見個人影?

“唉!”雪螢捶胸頓足,“姐兒,你來遲了,想那禮爺兒是早已經離開了!”

白孝枝冷笑,心中所想漸被印證。

“你爺兒他啊——根本就沒來過!”

這小子向來是以整她為樂。

昨日聽得雪蟬與她的對話後,白禮自然曉得舊院花翁對孝枝而言的重要性不比碗蓮差。

他那般的臭性子,一見她被氣得情緒失控就得意歡喜,估計昨日聽聞後,便當即定下了這個聲東擊西的主意。

隻不過,問題就出在他母親與王氏私底下的勾心鬥角上。

既然是舊院禁地,王氏的嬤嬤又怎會無故靠近。孝枝用頭發絲兒想都能明白,那嬤嬤定是跟著他後腳到的。

可憐正主沒抓住,逮到了雪蟬。她猜測王姨娘堵在門口施這一招殺雞儆猴,就是為逼他出來。

隻是……用她的人來做犧牲品,未免有些太得意了罷!

她二人趕到舊院時,院門緊閉,門前的羊腸小道上殘枝碎葉被碾爛,王氏帶著丫頭婆子們四散守在門口。

稍前一點是匍匐在地的雪蟬。她青絲散亂,衣衫混著土分辨不出原來的顏色,背上滲著血痕,整個人看起來已如殘花般無力。

“雪蟬姐姐!”

說話的是雪螢,她焦急地走上前,卻被婆子們生生攔住。

“枝兒,這裏是禁地,你怎麼來了?”王氏裝作十分不解的樣子,開口問她。

“姨娘萬福,”孝枝一顆一顆地解開比甲上的如意扣,“聽聞姨娘在我母親的舊居久久徘徊,我心中牽掛便來了。”

將衣服隨手扔在雪蟬背後裸露的肩頸上,她用手扇了扇風,感歎道:“大熱天的,姨娘可勿要曬黑了。”

見白孝枝也是惺惺作態,王氏擺弄著新染的茜色指甲,不由得笑出聲:“枝兒有心了,姨娘實在是為難得緊,不如你替我出個主意罷!嗯?”

“哦?願聞其詳。”

王文蘭勾了勾玉指,從旁邊走出個瘦竹竿子似的老婆子,指著她道:“她是我院裏的教習嬤嬤,方才路過這兒,遠遠瞧見一對奸夫**勾搭著欲躲進這處院子廝混,厲聲喝止下男的逃進了院裏,隻抓住這娼婦……”

“你胡說!雪蟬姐姐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後邊的雪螢一刻也不停歇地叫嚷著,惹得白孝枝不耐煩地嗬斥道:“閉嘴!目無尊卑!”轉眼又換了柔腔對王氏說:“丫頭不懂事,讓姨娘見笑了。”

王氏沒回話,隻嫌棄地在她二人身上來回打量。想著這長房姑娘忒沒主見和骨氣,倒白費她一番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