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照見郡守被清流一番勸說,似有退縮之意,忙道:“此等詭計雖可暫保城池,卻有一個句話在先——南伊郡在我們起兵前已有充足防備。可據我所知,南伊郡守昏聵無能,根本不擅統兵,我們現今揮師南下,出其不意,必然成功。況我兄弟二人自幼學習方術,能召喚雷霆風雨,區區一個南伊郡,根本不在話下。”
霍端也在旁附和:“郡君不必多慮,隻須依我二人之計,大事唾手可成!”
郡守聽了,猶豫不決。思忖半日道:“今日暫且作罷,明日再議吧。”
又問清流:“先生現居何處?”
清流道:“旅居客寄之人,以天地為穹廬。”
郡守聽了,便道:“若蒙不棄,請在我這裏下榻,明日還有要事相商。”
清流也不推辭。郡守便為他主仆二人騰出一間上好的客房,稍事安頓。那郗霍二人自是十二分不滿,隻礙於郡守麵子,不好當場發作。
用罷晚膳,郡守又命人送了五十兩黃金到清流房中。清流也不推辭,照單全收。
待來人走後,七朝悄問清流:“你真要幫那郡守起兵造反啊?”
“當然不是。”清流道。
“那怎麼還收他金子?”
清流道:“起兵關係身家性命,我此時若不收他錢,他必定疑我有二心,說不定先動手結果了我們。倒不如收下,好叫他安心。再者,眼下我正有一件大事缺錢使,他送了來給我,我還能不笑納。”
七朝皺眉道:“我今天冷眼看著,那郡守似乎已有七八成的決心要攻打南伊郡了,我們要不要先去報個信,好讓他們早做防備?你白天不是還說,真打起仗來,吃苦的都是老百姓麼。”
“此時通風報信也來不及了,”清流道,“你沒見那兩個狗頭軍師虎視眈眈,蓄勢待發的樣子麼?事到如今,唯有想辦法掐滅郡守的野心,才能免於一場兵禍。我今日與那兩個狗頭軍師論戰許久,嘴巴都說禿嚕皮了,正是效仿墨子與公輸班論戰以阻楚王伐宋。依我看,那郡守已有三分退縮之意,須待我再添一把火,把這事徹底攪黃了。”
七朝聽他報出一連串不知所謂的人名來,不覺垂下頭,“要是也有人教我讀書就好了。不像現在,是個睜眼的瞎子,長耳朵的聾子。”
清流見她失落的樣子,笑道:“常言道,‘女子無才便是德’,不讀書也罷。有些姑娘就因多讀了些書,眼高於頂,這個也看不上,那個也不順眼的,最可厭了。”
他見外頭天色已晚,囑咐七朝道:“先不與你磨牙了。這會兒我要去做一件要緊事,快則明天一早,慢則明天晌午才能回。若我來不及趕回,你須得替我瞞住,切不可叫人知道我出去了,否則就要壞事啦。”
七朝問道:“這大晚上的,你又要做什麼去呢?”
清流道:“這會兒來不及跟你解釋,回頭你就知道了。”說畢,也不等七朝再問,旋即化作一道白光從窗戶中閃出。
還沒一會兒功夫,他又折返回來。
“不是說明天早上才回嗎?”七朝詫異道。
清流道:“我另想起一件事來。”邊說邊跑到床邊,將被子鋪好,將兩個枕頭塞進被子,又從袖中取出一包不知什麼東西塞了進去。
七朝好奇道:“你在做什麼?”
“晚上說不定有‘朋友’過來拜訪呢。”清流微微一笑,回頭對七朝道:“今晚你要警醒些!不要睡在床上。那邊有個大衣櫃,待會兒熄了燈,你在那裏將就一晚。晚上不管有什麼動靜,都不要出來,也不要出聲,聽明白了嗎?”
七朝聽了這話,不免想起在劉遇家的驚魂一夜來。
難道說,今晚又有“女鬼”來訪?
狐狸這家夥,每次都不事先把話說明白,非要她提心吊膽。她在屋裏獨自坐了一會兒,不覺困倦,待要上床睡覺,又想起狐狸的囑咐來,終究不敢安睡,還是乖乖打開衣櫃,靠在櫃門上昏昏睡去。
到了後半夜,她正睡得迷糊,忽聽到房中“窸窸窣窣”的似有聲響。
起先,她不過以為是老鼠來串門,沒想到透過衣櫃的門縫一看,竟見一個黑影在房中走動。
難道是狐狸回來了?
不對啊,他不是天亮後才能回來麼。
她一下子清醒了過來,透過小縫盯著那黑影看。隻見黑影躡手躡腳地走到床前,一徑舉刀往床上劈去。劈了兩下還不忘低笑:“叫你小子猖狂!”
完事後正欲離去,他突然又在衣櫃前停住了。
“奇怪,那小子明明還有個隨從,怎麼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