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工部尚書府的人剛打開門,就看見一位老道從光中走出。
那老道穿著一身破爛的藍色道袍,腰間還掛著一個黃色的酒葫蘆,右手拿著個旌旗,上書四個大字“救病尋魂”。
開門的人嗤笑了一聲,扭頭就走,想來這又是哪家騙子,知道了自家少爺的事情,才來這裝神弄鬼的吧。
老道倒也不生氣,一屁股坐在了工部尚書府的對麵,將旗子靠在了牆上,解下葫蘆,又從懷中掏出了個油紙包,一打開就是黃澄澄的燒雞。
一看到有人看他,他就拍拍自己身邊的空氣,“要不要來坐一會?”
這幅樣子自然沒有錯過出門上朝的齊安的眼,他看了老道兩眼,倒也沒有理會,坐上車就走了。
等到他下朝回來的時候,老道倒也不在了,倒是那個“救病尋魂”的旗子被綁在了柱子上,四個大字在風中招擺。
齊安在門口停了一會,“那人呢?”
守門的人連忙回稟,“大人,那人吃完燒雞,把旗子綁好就走了。”他眼睛一亮,“要不我去把那旗子給下了?”
齊安擺擺手,“不用了。”
換下朝服,齊安拍拍自己的衣服,收起臉上的寒霜,走進了一個小院子。
揮手趕走屋子裏的人,他走到了床邊。
床上躺著一個少年,身材瘦弱,膚色蒼白,不過臉色倒還好,看起來被照顧的不錯。
齊安坐在了旁邊,開始向床上的少年絮叨自己這一天的事情,“章兒,爹今天特地讓人從北街那邊過了一圈,你記得你最喜歡吃的那家玫瑰糖嗎?他家也搬到那邊了,等你醒了,爹給你錢,你想吃多少都行。爹今天上朝回來的時候,還見到兩個小孩子在街上打架,你小時候也這麼皮的。”
齊安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基本上也就聽不見了。
明明才四五十歲的人,卻是一頭的白發。
齊安歎了口氣,幫少年掖了掖被子,腦子卻無端又跑出門口的那四個大字來。
騙子而已,這些年他已經不知道見過多少個這種騙子了。
齊安試圖將那四個大字甩出自己腦子,但是不管他在幹什麼,隻要一空下,那四個大字就在他的腦中出現。
“救病尋魂”,“救病尋魂”。
齊安一把掀開自己的被子,坐了起來。
聽到動靜的人從外麵跑了進來,隻看到這座尚書府的主人連鞋都沒穿,披了件外袍就往外麵跑。
“老道老道,那個老道去哪了?”
“救病尋魂”的旗子已經被帶走了,尚書府前空空蕩蕩,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切都是他的夢一樣。
被問懵的看門人呆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那人傍晚的時候回來把旗子取走了,之後就沒看到了。”
就好像是希望就在眼前,一隻手又把他拉入了黑暗。
齊安在門口呆了好久,拔腿向著那個綁著旗子的柱子跑去。
“且尋同道人。”
在柱子上摸了很久之後,他才終於在一個不明顯的地方看到了五個字,上麵還帶著點點油光。看著倒像是用剛剛割完肉的刀子刻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