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琛抱著初齡上樓,一步步來到嗣音身邊,自那日一別他再也沒有見過她,此刻瞧見竟恍如隔世。
“母妃,母妃。”從父親懷裏下來一著地,初齡就奔到嗣音的床邊,可是見娘沉睡不醒,便貼著她的耳朵連聲喊。彥琛這才一愣,沒想到初齡真的開口了。
邊上奶娘將泓曦抱來,彥琛接過來到床邊,俯身給初齡看:“齡兒看,這是小弟弟,泓曦。”
泓曦沒有睡著,此時悠悠地睜開眼睛,見到麵前的初齡,竟咧嘴笑了。初齡歡喜不已,猛地就衝弟弟臉上親了幾口,口水都淌了下來,嚇得奶娘說,“小公主可不敢親,小皇子還太小了。”
初齡撅著嘴朝奶娘哼了哼,彥琛笑著說不打緊,一邊把兒子抱給奶娘,一邊把初齡抱上了床說:“齡兒,母妃幾時能醒呢?齡兒替父皇把母妃叫醒好不好。”這一句話音落,皇帝竟是眼眸通紅,再說話已然哽咽,輕聲對嗣音道,“你再不醒來,朕可又要把初齡送走了。”
“母妃呀!”初齡聽話一遍遍地喊嗣音,可娘親就是不醒,她哇得大哭轉身撲在彥琛懷裏說:“母妃不要初齡,母妃不要了。”
熟悉的哭聲在耳畔響起,紅色光暈漸漸退散,沉重的身體也變得輕盈起來。初齡怎麼哭了?又是誰搶了她的點心?嗣音努力地要睜開眼睛,想要把她的寶貝摟在懷裏。
“母妃,母妃呀。”嬌滴滴的聲音貼著耳朵傳入心裏,這是她頭一回聽見孩子喊娘,旋即有重重的力道落在臉上,濕濕滑滑的,似乎是女兒在親吻自己。
“初齡……”蠕動嘴唇,嗣音輕輕喚了一聲。
“嗣音!嗣音!”又是彥琛的聲響,他正不斷地喚著自己的名字,臉頰也被輕輕地拍打,幾經掙紮,終於費力地睜開了眼睛。
才睜眼,便見一張胖乎乎的臉貼上來,暖暖的口水糊了半張臉,那奶聲奶氣嬌滴滴“母妃”不絕於耳,初齡見娘親睜眼睛,竟高興地整個兒爬到嗣音胸前撲在她頭上。
彥琛忙把女兒抱開,笑嗔道:“小東西,你要悶死母妃嗎?”旋即喚太醫,他倒冷靜地退到了一邊去。
太醫匆匆而來,仔仔細細地為嗣音把脈,趁她有精神,又把雪蓮入的藥喂了半碗,其間嗣音目不轉睛地看著父女倆,彥琛倏地想起什麼,放下初齡從搖籃裏抱出泓曦給她看,笑著說:“嗣音,咱們的兒子,小家夥好大的個子,難為你了。”
泓曦也醒著,溜溜圓的眼睛看著母親,忽而咧嘴笑了,竟是異常歡喜。
看著兒子健康紅潤的臉頰,想起那場夢,想起那場煙花,想起許許多多的事,嗣音潸然淚下,初齡卻又跑到床邊挨著她,笑嘻嘻地說:“初齡想母妃,母妃抱抱,抱抱。”
見女兒吐字清晰,且數月不見仍記得自己,嗣音又想哭,那一覺睡得太綿長,好像曾離開過這個世界,再回來,讓她更加地珍惜眼前人。
“母妃也想初齡,等母妃好了就抱初齡,初齡要聽話。”嗣音邊說邊落淚,一旁太醫道,“娘娘不可太憂傷,憂思傷身,您需要靜養。”
言罷轉身對皇帝道:“娘娘雖然蘇醒,但元氣大傷極需靜養,隻是角樓這裏不適合人居住,更何況娘娘病體,最好還是搬回殿閣去。”
皇帝道:“這容易辦到,隻問你們還需什麼藥物沒有,此刻先都想好,莫要急了才來對朕說。”
太醫忙答:“有皇後娘娘那朵雪蓮花,勝過一切醫藥,梁淑媛隻需日後進食補充體力,一定會好起來。”
“梁淑媛若康複,朕必重賞禦醫館。”皇帝如是言罷喚方永祿來,要他安排為嗣音搬回符望閣一事。
片刻閑雜人等都散去,彥琛這才近了嗣音的身,卻是冷著一張臉說:“你先把身體養好,朕和你的賬日後再算,誰借你的膽子,竟敢這樣來嚇唬朕,梁嗣音,你好啊。”
嗣音又哭又笑,不知說什麼好,初齡在邊上咯咯地笑著,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擦去自己的眼淚,嬌滴滴地說著:“初齡疼母妃,母妃不哭。”
“嗣音,泓曦很好,像極了你。”彥琛把兒子抱近給她看,竟又有些哽咽,“這小家夥果然會折騰你,來日若再不聽你的話,朕一定狠狠教訓他。”
嗣音笑出聲來,柔柔地說:“臣妾還指望兒子保護我呢,他怎會不聽話。”
初齡則轉身來笑眯眯地幾乎貼上泓曦的臉那樣看著他,嗲嗲地說著:“初齡疼弟弟,泓曦最乖。”
嗣音訝異道:“這孩子竟會說那麼多的話,從前為何一句也不開口?”
“朕所以要送她去護國寺,此次去雖是為了朕的夢魘,可她本就該去的。”彥琛說得神秘,未及細說,方永祿那裏趕來道,“萬歲爺,一切都妥當了,等嬤嬤們為娘娘包上棉被就能送回符望閣,您的暖轎也過來了,要不要先行。”
彥琛不想耽擱,有什麼話回符望閣自可慢慢地說,遂讓奶娘抱著泓曦,他帶著初齡離去,便有嬤嬤來用棉被將嗣音裹得嚴嚴實實抬起來,用裏裏外外裹了棉被的車輦將她一路送回符望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