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卻啪的一聲拍在引枕上,怒斥道:“抬起頭來說話,才剛教你要大方得體,你益發連和我說話都敢低著頭。”
赫婭心尖兒都顫了,她可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養大的草原之光,如今為什麼誰都能委屈她,給她臉色看?自己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婆婆偏要挑刺顯擺威風,真叫人惡心。
“兒臣記下了。”她強忍著心裏的委屈,恭恭敬敬地回答婆婆。
這一番調教,當赫婭拖著疲憊的身體往宮外去時已日落黃昏,路上恰遇從書房下學的淑慎和泓曄,泓曄恭恭敬敬地喊了皇嫂,淑慎則不冷不熱很不願搭理的模樣。
赫婭記起來淑慎的養母就是梁婕妤,便殷勤地問她:“梁婕妤可好些了?”
“她很好。”淑慎好像真的不願和她說話,很不耐煩地答了後就催促泓曄,“快些走吧,不然一會兒去符望閣拿了書時辰晚了,昭儀娘娘會擔心你。”
於是兩個孩子從麵前匆匆而過,赫婭心裏又一個落空,曾經在草原上兄弟姊妹環繞在身邊眾星捧月的日子果然結束了,如今連一個小姑娘都敢這樣欺負自己。如是心中憤憤,傷感著離宮而去。
而這一邊淑慎帶著泓曄來到符望閣,匆匆拿了書塞給他便催促快些回去,穀雨本因泓曄來了去準備差點,回來卻已不見人,便笑說:“公主好小氣,留四殿下吃塊點心再走也不遲。”
淑慎卻道:“古昭儀每日操心武寶林就夠煩心了,瞧見泓曄回去晚了又該多一份擔心,我這是為她著想呢。”
說罷從穀雨手中的托盤裏拿過一碟果脯,轉身吆喝吉兒說:“藥好了沒有,該到時辰叫你家主子吃藥了。”說罷她先去了嗣音的屋子,不時又嚷聲催促吉兒。
吉兒祥兒端著藥趕來,祥兒衝穀雨嘀咕說:“公主真是心疼主子,頓頓藥都要親眼看著主子喝下去,中午都頂著太陽跑回來,那一頭汗叫人看著心疼。”
穀雨亦感慨,“瞧她當初厲害的樣子,誰能想到今天呢,這是她們母女的緣分,也是咱們主子的福氣啊。”
屋子裏,嗣音皺眉喝下吉兒送在嘴邊的藥,苦得直犯惡心時嘴裏被塞入一塊甘甜的果脯,甜味在唇齒間絲絲散開,便瞧淑慎一副幸災樂禍地樣子看著自己說:“這就是不愛惜自己的代價呀。”
嗣音伸手捏她的臉,嗔笑說:“你越發沒規矩了,我好歹是你的母妃。”
淑慎卻爬上床膩在嗣音身邊,摸摸她的臉又摸摸她的額頭,認真地問:“好了嗎?不難受了嗎?你要趕緊好起來才行呐。”
“我好多了,隻求你不要再在晌午跑回來看我吃藥,萬一中暑了是要急死我麼?”嗣音這般說,雖然這些天她孤零零地在符望閣養病,想見的人見不到,可有淑慎貼心入骨的關心,那一份惆悵到底淡一些。
“可是有人拜托了我要照顧好你呀。”淑慎答。
嗣音滿麵疑惑,心裏雖猜測,卻不敢信,隻望著她問:“誰……誰拜托你了。”
淑慎答:“母後啊。”
“哦……”這一聲,嗣音應得顯然帶了失望。
淑慎咯咯笑出聲,湊到嗣音麵前眯著眼睛說:“你心裏想著誰呢?”
嗣音雙頰泛紅,輕輕推開了淑慎的腦袋。
淑慎膩上來,貼著嗣音的耳朵說:“那個人是……”
如今的禦花園,早已過了首夏清和、芳草未歇的辰光,泓昀大婚的紅紗燈籠等喜慶擺飾早已撤去,取而代之是漫天漫地碧綠的枝椏襯托著火鳳凰紅豔豔地怒放,烈日朦朧了空氣,白森森一片遠看如煙。
因怕太陽曬傷了嬌嫩肌膚,這日頭裏幾乎沒有哪個妃嬪會出宮走動,不過躲在清涼的殿閣裏消夏休息,故而禦花園裏寂靜安寧,隻有知了和風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