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許還沒懂事起便是生活在文家的, 他沒見過自己的爸媽,隻從文家長輩口中聽說,他的爸媽是做飛機的工程師, 生活在天上。
真正明白什麼叫生死以後,就知道,他爸媽其實早就去世了,因為一次研究爆炸。
武許也沒有其他監護人, 順理成章的, 與他爸媽關係很好的文家父母收養了他, 還幫他把政府給的那筆撫慰金存了下來, 打算等他成年了一塊兒給他。
當然,年幼的武許並不知道這些, 隻以為自己跟文侃羲一樣是小少爺,長得也比文侃羲好看,自然也是比他厲害的那個。
在幼兒園裏,武許瞧不上那些把自己扒拉的滿身泥巴的同齡小孩,小小年紀便有一種“清高自詡”的心境在。
隻有文侃羲, 天天屁顛顛跟在他後麵, 怎麼趕都趕不走。
文侃羲第一次看到武許時, 被他白的晃眼,同齡人裏就沒有像他那麼白的,那會兒就已經在他小小的心靈上留下了很大的印象。
後來上了幼兒園,逐漸懂事的他發現,整個幼兒園就沒有比武許還好看的。
文侃羲聽爸媽讀過畫本, 畫本裏都會寫王子和公主的故事,而公主永遠是最好看的那個。
文侃羲就想,那自己一定是王子, 要保護著“公主”長大的,所以慢慢的,他成了武許怎麼也甩不掉的小跟班。
兩個人幼兒園到初中都是同班,直到高中,成了同級。
同級的原因很簡單,但武許一開始並不知道。
他以為是學校這麼分的,而且文侃羲不跟在身邊,盡管有些事情確實不太方便,但耳根子反倒清淨了。
再過了一陣,到了高二下半學期時,武許漸漸發現了不對勁。
文侃羲以前還會頻繁地跨班從一樓跑到六樓來找他,突然有一天開始就不來了,然後他就聽說了一件事。
文侃羲談戀愛了,女朋友是他們學校的校花,比文侃羲小一屆。
武許不信,依舊板著張冷冰冰的臉從六樓走到一樓。照以往這個時間,文侃羲一定會站在一樓樓梯口等著和他一起回家。
但今天,他不在。
武許走到二班門口,有二班的學生看到他,愣了一下,趕緊打招呼。
“武許,你怎麼來了?找文侃羲嗎?”
“嗯。”武許點點頭。
“他剛剛跟伏曉昕一起走啦,應該是送她回家了吧。”
武許貼在身側的手指微動,下一秒,他什麼也沒說,頭也不回地走了。
被留下的幾個學生麵麵相覷,其中有個早就看他不順眼的說:“他怎麼一天到晚拽著調兒,不裝逼能死?”
“沒有吧,他一直都這樣啊。”
“就是就是,這樣才帥啊,你看看文侃羲,人好有什麼用,還不是談戀愛了?”
“就要這種高嶺之花才好,大家幹脆誰都別染指,看著總比被別人摘了受氣好。”
從這天開始,武許再也沒主動去找過文侃羲,在家裏也基本上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說不上來什麼感覺,隻是好像突然感覺,這裏並不是自己的容身之處,因為這裏並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家。
更像是老天爺對他這麼長時間任性的一次縱容,到了時間了,就該把好的都收走了,比如文侃羲。
十八歲成年那天,文家父母把武許叫到了書房,把已經辦好的獨立戶口本和這幾年存的撫慰金連同利息所在的賬戶一起給了他。
“我和你媽媽想了一下,還是決定給你一個獨立的戶口本,但這並不代表你不是我們家的孩子。”文爸爸語重心長,“隻是給予你充分的自由,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有什麼困難,盡管跟家裏講,咱們一定幫你。”
“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武許每個字都聽得明白,他點了點頭,提出了第一個要求:“那……我想搬出去。”
文爸文媽以為聽錯了,愣愣地看著他。
“我想做音樂,前幾天有星探給我遞名片了,我查過,是正規娛樂公司。”武許說,“我想做音樂,以後不管是唱歌還是寫歌,都行。”
“但公司離這裏比較遠,所以我打算搬得近一點,平時去公司和去學校能兼顧。”
音樂是武許唯一的興趣,這是文家上上下下都知道的,文爸文媽思慮再三,終究還是點頭同意了:“那好,房子找了嗎?讓爸媽給你看看?還有房租什麼的,需要多少盡管……”
“房子找好了,我賣了兩首歌,錢暫時夠。”武許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謝謝您二位這麼多年的培養,我才能有勇氣去追逐自己的夢想。”
“那……那把房子地址給我們吧,我們也好去看看你。”
這次,武許沒拒絕,伏在桌邊認認真真把地址寫了下來。
文侃羲這段時間並不在家,他跟著青年國家隊去參加知識競賽了。
因為不知道能不能拿獎,他怕萬一沒拿獎丟人,所以沒告訴家裏人,更沒告訴武許,隻說學校有培訓。
他一心想著,等拿了名次再回來跟武許講,然後萬萬沒想到,等他回來的時候,武許已經搬出去了。
“搬出去了?”文侃羲一臉震驚。
“對啊,都搬出去有一陣了。”文媽媽把筷子擺到桌上,“吃飯吧。”
“搬到哪兒了?他怎麼沒跟我說?”文侃羲一點吃飯的心思都沒了,好不容易他拿了個知識競賽第一名,都還沒來得及炫耀,炫耀的對象卻已經不見了。
“在香葉路188號。”文媽媽也挺納悶,“倒也是,他怎麼沒告訴你?你們兩不是一向關係很好的嗎?”
文侃羲不明白是哪裏出了錯:“我去看看他。”
說完,文侃羲飯也沒吃,直接擱下筷子出去了。
文媽媽一臉懵:“哎,這孩子怎麼飯也不吃?不是說肚子餓……”
“算了,他們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文爸爸揮揮手,“我們吃飯,一會兒吃完了不是還陪你逛街去呢麼?”
“對對對。”文媽媽對兒子一向是包容和放養式的,很快把這件事拋到腦後。
文侃羲讓家裏司機一路把他送到了香葉路188號,就看到身披大衣的武許走出樓道。
他匆匆推開車門追上去:“武許!”
武許腳步一滯,被拉的一個踉蹌。他盯著文侃羲看了一會兒,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良久,他才開口:“放手。”
文侃羲這才察覺到自己手上的力道太大,武許可能是疼了。
他緩緩鬆開手,發現武許細白的手腕上紅了一片。
武許垂下手:“有什麼事嗎?”
“你怎麼搬出來了?不是在家裏住得好好的嗎?”文侃羲立刻直奔正題。
“因為要工作。”武許並沒有隱瞞,“我要做音樂,簽了經紀約,要訓練,住在家裏太遠了,不方便。”
“做音樂?你跟哪家公司簽的?那你不高考了嗎?”
“不衝突。”武許不想再說了,他快來不及了。
最近公司有出道計劃,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被選中,所以他得準時去參見比賽。
“我先走了,來不及了。”說完,武許真的轉身就走。
文侃羲也不回去,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麵。
武許跟他一塊兒長大的,知道不讓他跟沒有用,所以什麼話也沒說。
大概十分鍾後,武許走到了經紀公司,在門口簽到的地方做了登記,然後乘電梯上了樓。
文侃羲就這麼全程目睹了他參加比賽,再到當場公布成績落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