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最早離開帝都的是釋明傑。
係統玄字零零三“少林”門派的弟子釋明傑的確出身少林寺,他這一路與大家出生入死,扮演著隊伍中最不起眼但是最堅實的後盾。少林在災後接納了許多逃難的普通人,釋明傑完成了他的使命,還有許多事情要回去做。
回去的時候,他申請帶走了他的上古神兵,國家文物局也同意了。十二環錫杖本來就是古文物,也是少林聖物,能夠保存在少林,協助釋明傑鎮守少林居住保護區,就是物盡其用。
郭淩則跟著父親一起離開帝都,留在帝都附近那個生機勃勃的小鎮上,又一路殺去更遠的一個城市。據說他和他的父親打算把那邊開發出來,成為一處新的居住保護區。
災後全國並不是完全擰成一股繩,不少異能者雖然沒有明著自立為王,但憑借自己的本事,也的確做到了一方土皇帝。對這種做法,國家不提倡也不禁止,這些人確實付出了努力保衛那些普通人。
郭淩的上古神兵並非國家所有,更不是什麼文物,他自己捎帶走了。
還有陸琰。
帶回木澤之後,陸琰就把木澤交給了他的部門,木淺彤和木葉都沒有機會和木澤再見一麵,畢竟木澤連活著的消息都不能透露出去,否則想殺他的人能繞帝都三圈。
沒有人在意木澤的初衷是什麼,有些事他做了,就要付出代價。
作為木淺彤的舞蹈係師兄,陸琰自然也熟悉舞蹈。他知道木淺彤在最後和弟弟分離時用舞步給弟弟留下了信息,但是沒有揭穿。
一路走來,陸琰很清楚木淺彤有多麼看重弟弟,沒能幫木淺彤跟木澤見上一麵,甚至收到一點點木澤傳來的消息,陸琰很愧疚。
看出木淺彤的失落,陸琰某天約出她和木葉,去郊外一處變異植物養殖研究基地“春遊”。
兄妹倆莫名其妙赴約了,陸琰領著兩人穿過重重守衛來到植物園喝茶休息,留下兩人借口倒水就出了門。
他走後,一盆擺在桌上的綠植緩緩舒展開葉子,葉片靈活地蹭在桌麵上,留下淡淡的汁液。
兄妹倆當然都看得一清二楚:桌上的字是“哥哥、姐姐,對不起,我很好。幫我照顧好爸爸媽媽”。
沒過一會兒陸琰又回來了,倒水的時候“不小心”潑了一桌,隨手擦了擦,坐下陪兄妹倆聊了會兒天,又送他們回去。
所有係統寄宿者的身份都被下令封口,但世界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就連李驍都隻能轉回明麵上工作。可是陸琰在辦事的時候很小心,多數時間會戴口罩,所以知道他就是係統寄宿者的人隻有軍隊裏的某些人,這批人口風嚴。
之後,陸琰當然是繼續當他的大明星。但陸琰的粉絲們並不知道,她們的偶像其實不隻是一座漂亮的花瓶而已。
陸琰的焚夜留在了他的部門,焚夜放在常規時期屬於管製刀具,盡管陸琰很愛這兩把武器,可是開了刃的長彎刀怎麼都不能拿來當電影道具糊弄警察叔叔。何況係統寄宿者當中本來就有兩個警察,對陸大明星知根知底,也不會看著他知法犯法。
總之,一切都慢慢步入正軌,不論是異能者還是普通人,都開始了新的生活。
這些天密集的排練讓木淺彤有些疲倦,她反正也沒有演出任務了,便幹脆握著手機閉目養神。就在她半夢半醒間,一個聲音傳來。
【玄字零零八[千裏傳音]】:我在小巷茶樓,方便見個麵嗎?
木淺彤直接從椅子裏彈起來!
滿臉震驚地在腦海中看到係統麵板重新亮起,木淺彤試探著使用係統能力“易容換裝”,果然一身舞蹈服和舞台妝秒速變成了常服和素顏!
係統回來了?!那這個說話的人不就是……
她哪裏願意耽擱,二話不說拔腿飛奔出去!
小巷茶樓離這裏不遠,木淺彤在人堆裏不想太顯眼,改成一邊快速走路一邊感受著熟悉的水係能量,眼圈幾乎要紅了。
根本不必服務生帶路,木淺彤對迎上來的服務生低聲說了句“我約了人”就徑直上了二樓。
站在小包廂外,她穩住心情,推門而入。
唐淮戴了副半框眼鏡,木淺彤下意識先看向他曾經受過傷的右眼,發現他右眼裏的光彩微微有些黯淡。她再仔細打量一遍唐淮,見他穿著一身運動服,腳上也踩著運動鞋,倒是又恢複了標準的體育老師打扮。
一年前是怎麼回事?他單槍匹馬追著本源的高級幹部離開大家,連上古神兵都丟在廢墟裏;他一隻眼睛看不見,又失去了所有的係統能力,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為什麼那個時候木淺彤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存在?這一年他在哪裏,為什麼不願意回來見大家?
木淺彤心中冒出十萬個為什麼,足足在門口看了唐淮五分鍾,才在他目光的無聲催促中入座。
“一年。”木淺彤先開口,聲音幹巴巴的。
“嗯。”唐淮沒什麼情緒地接了一個音節。如果木淺彤和他再熟一些,大概能發現這個親兄長其實有點不自然,隻是在用漠然偽裝自己。
木淺彤掃了眼他運動服上印的“帝都第四小學”字樣,心頭火熱,牙根發癢:“這一年,你就在帝都。”
“是。”
他難道不知道這一年有多少人為他擔心?!她自己就不說了,馮威在得知親生兒子死在廢墟裏,連屍體都找不找回來的時候甚至在一眾同事麵前掩麵低泣——他甚至沒有聽過一聲來自兒子的呼喚!
唐淮,你夠狠!
木淺彤真是用盡了涵養才讓自己沒有跳起來,麵無表情從牙縫裏擠出字:“該你了,哥。”
唐淮頓了頓:“係統恢複,我瞞不下去了。”
“所以?”
“我準備自首。”
木淺彤沒料到他說的是這種事情,不由緊張起來:“等等,什麼意思?”
唐淮望著木淺彤清透的雙眼:“帝都之前的連環凶殺案是我做的,末世之前我身上的案子卷宗堆起來比你高,追查我的人多得很。回到帝都之後,我在你們看不到的地方貪生了一年,現在沒什麼遺憾了。對不起。”
木淺彤張口結舌,剛剛的憤怒轉瞬被澆熄,又湧起更多的擔憂。
唐淮不意外她的震驚,坦然道:“現在人力很貴,我不浪費大家的時間,代我向馮將軍說句謝謝他給我的命。如果他願意可以來看我一眼,我還沒有喊過父親,他想聽的話我可以喊一次。最後是……妹妹,又見麵了。”
“等等……”木淺彤猛地站起來,一把按住唐淮,“誰說你必須償命?”好不容易見到活的親兄長,木淺彤光顧著生氣了,都沒來得及高興一下,怎麼能接受這種結果?!去它的三觀,去它的法律,唐淮已經做了那麼多,憑什麼到頭來卻必須是這樣的結局?!
唐淮抬頭看她,一貫冰封的表情有些許鬆動,不過大約是麵癱太久,木淺彤看不出來他到底笑沒笑:“我已經通知警察了。”
他話音剛落,門就被大力撞開,跑得滿頭大汗的苗世逸瞪著親兄妹倆,後頭還跟著於揚。
倆警察,一案犯,一平民。
苗世逸的上古神兵相思骨是樂器,平日裏就帶在身上,現在還在他的腰間掛著。木淺彤的回雪凝光今天擱在家裏,不過係統背包能打開,幹將莫邪倒是可以用一用,但在警察麵前拿出“管製刀具文物”的下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