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王與老夫(2 / 2)

聽聞此言,老何的眼神冷厲了幾分,隨後說道:“女子是龍圖送的,事情是楊若風向王爺稟告的,看起來他們二人倒是嫌疑很大,不過……若王爺真是懷疑他們二人恐怕也不會這般困惑了。”

王爺的神情很是漠然,眼神卻是極為深邃,沉默時總給人一種難以看透的感覺,他盯著窗外漸漸變大的飛雪,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小孩子小打小鬧倒是正常,說來也怪本王這些年對毅兒太過嚴苛,當然他也不爭氣,也罷,還有兩年臭小子便二十了,行過加冠之禮,這一聲世子才算名正言順。”

此言一出,老何的嘴角不自覺露出一絲危險,王爺說的沒錯,隻有過了弱冠之年加冠之後文毅才能算是真正的世子。

以往隻是因為他為王爺唯一的親兒子,所以大家也就默認他是世子唯一的人選。

可這些年來文毅做過的種種錯事卻是將他自己一步一步推向遠離世子位,也給了王爺的義子們不還有的希望。

鎮北王文晁本就是一個不拘一格之人,若是他真到了對文毅失望透頂的時候,是真的能做出立義子為世子之事,可現在老何不擔心了。

或許是大郡主家人之前以自己的婚約作為條件換來了文家族老對文毅的支持。

或許是當今聖上有意和文家聯姻換來了王爺更深遠的考慮,畢竟總不能讓義子代表文家和皇族聯姻。

也或許是文毅的一些細微改變讓王爺終於感到了一絲欣慰。

總之從王爺剛才那句話的意思來看,心裏是已然下定決心要將自己半身打下的基業交托給兒子。

這讓老是又驚又喜,記得今日王爺在知曉了世子收下了那本要進貢給皇家的兩個女人之後,盛怒無比,以他這麼多年對文晁的了解,今日就算是將文毅逐出家門也是有可能的,怎麼此時就突然轉變了注意?

醉意並沒有影響老何的思緒,緊了緊肩上披的狐裘,意味深長的說道:“燕州七十萬玄甲,王府和文氏宗族上千宗親,隻有少爺能服眾,王爺的決定不會錯的。”

聽聞此言,文晁不知想到了什麼,行至老何身前,伸手搭在他的肩上,“那些都不重要,本王說誰是世子,誰就能服眾,今日想想,本王年少時也曾叛逆至極,先父畢生夙願便是想要讓我繼承文氏風骨,做那王佐之才,可老爹越是這麼要求,本王偏偏就不那麼做,如今想想毅兒倒是和本王很像,要是文家還是當年燕州之地的士族,我可以不再逼他,但如今不一樣了,這偌大的王府需要一個真正有資格的人來坐鎮,好在老夫身體還算不錯,思來想去就這麼一個親兒子,待他加冠之後,我便幫著他一點一點掌控王府,若是將來本王薨逝,還有王妃在,還有你在,終究亂不起來的。”

“王爺說的什麼話?你身體沒病沒痛的想什麼早死呢?世人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您這樣的老禍害定是要長命百歲的。”老何沉著臉,似有幾分抱怨。

文晁卻不這麼以為,笑罵道:“你他娘的才禍害!不過說起來老子征戰多年,身上的舊傷還沒好利索就又添新疾,戰場上退下來的能有幾個安享晚年的?不過也沒啥,你老何定是比老子要活得久的,若是真到了王府傾危的時刻,你就是本王留給毅兒最大的底牌!”

夜長,風起,飛雪入門來。

二人行至祠堂門前,已然年過半百卻始終一副中年人模樣的管家感到一陣寒意,和王爺並肩而立的他恍惚之間竟好似回到了曾經少年時,不免感歎道:“歲月如斯,你我也都這般年紀了,老夫陪世子這一趟燕北邊塞之行,晃眼就是四年,老文你也變了很多啊。”

在外人麵前威嚴的王爺也隻有麵對這位一起風風雨雨幾十年的老兄弟時才會不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王爺,“老何,你才是變了很多……”

眼中寫盡滄桑的老何苦笑了兩聲,接過酒壇灌下一口酒,“我好像沒怎麼變,自少年起,心之所喜,一素錦,二銀槍,三嘛……就一口老酒,半生已過,不記多少春秋,唯留此殘身,好在還有毅兒,還有你個老不死的,放心吧,我會好好看著他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