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王爺這才猛然想起,頓時眉頭皺起,“那小兔崽子,年紀輕輕不學好,整日流連青樓癡迷女色,泄了元陽也怪不了誰,唉,越說老子越氣!”
總是一心遷就著文毅的老何也不覺得有什麼,連忙說道:“不至於,少年人嘛,若是不沾酒色財氣也就不叫少年人了,好在如今浪子回頭,讓他跟著張雲樓好好學學也行,畢竟這位曾經的蜀中攝政王文才武學驚天下,倒是不二人選。”
提起那位曾經的蜀中攝政王張雲樓,文晁心裏總是難安,此人家學淵源,早年也是個名動天下的才子,後來家道中落,還是少年的張雲樓拜入上清派修行,半生行走世間求那無上大道,期間結識了當時還是皇子的劉宗瑞,二人結為異性兄弟。
蜀國王儲之爭,張雲樓輔佐劉宗瑞登上了帝位,又是一段君臣佳話,世人總說,這個男人置於蜀國,正如血衣王置於燕國。
這樣的名聲於他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更易引人猜忌。
後來蜀帝體弱,英年早逝,張雲樓臨危受君命,封王攝政。
這個男人一生不輸於人,卻是唯獨不該執念於一個有夫之婦,那個女人便是當年蜀國的明德皇後。
蜀帝夫婦和張雲樓三人本就是江湖相逢,早年他們親若兄妹,兩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同時愛上一位天真爛漫的少女,可後來少女成了明德皇後。
文采武功都屬當世一流的張雲樓縱橫江湖數十載,喝酒,作詩,打架皆未嚐一敗,結果卻在感情這件事上敗給了劉宗瑞。
於是啊,當年渝州城見到的碧衣少女便成了他一生的執念。
張雲樓攝政之後,清剿政敵,殺光異黨,權傾朝野一手遮天,名義上是攝政王,其實早就成了蜀國真正的皇帝。
後來,他將明德皇後據為己有,卻始終得不到她的心。
這個男人一生輸了三次,第一次輸給了渝州城裏碧衣少女的嫣然一笑,那一年他輸了道心。
第二次輸給了劉宗瑞,輸了少女的心,也輸了自己的一生,蜀國兵敗的那一年,愛而不得的他親手殺掉了明德皇後,從此世上再無張雲樓,隻有蜀中一代梟雄攝政王。
第三次輸給了文晁,輸了自己也輸了家國,亦輸了二十年自由。
文晁敬重這個對手,他知道他們是一樣的人,隻是有著不同的人生和遭遇。
可他也忌憚這個人,因為今日的蜀州雖是燕國領土,可當年沒殺絕的蜀人骨子還流血川渝的血,若張雲樓真是回到了那個屬於他的地方,天下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好在,這個男人重承諾,當年文晁和他打了一個賭,輸的人隻要見到對方所在之地,就隻能退避三舍。
於是地牢中的一尊石像,便困了那位天道境大成高手二十年。
老何是跟在文晁身邊的老人,對這些往事自然不會陌生,所以他能明白王爺的顧慮,可他卻不覺得王爺所擔憂的那些是什麼值得在意的問題。
“王爺,文毅是我看著長大的,打小就聰慧,也極有天賦,奈何為了對抗你這個做父親的,竟是生生活成了如今這般模樣,他就是想要活成和你期待中完全相反的樣子,因為兒子是兒子,不是您的影子,所以張雲樓會是他最好的師父。”
聽聞此言,文晁的表情先是憤怒,隨即化作深思熟慮,最後又成了疑惑,“這些話……也就你敢說了,唉,要是這臭小子能像他四位義兄那般聽話便好了。”
一聽此言,老何無奈的搖頭苦笑,“王爺還是不明白啊……前世冤家今生父子,義子終究不是親兒子,而且……若少爺真的像您那四位義子一般,屆時恐怕連老夫也會覺得他不配繼承您的王位!”
聽聞此言,原本疑惑的文晁不假思索,“誒!你個老東西說的什麼話?兒子聽話不好嗎?感情不是你兒子……”
話剛說一半,文晁似是想起了什麼,連忙止住話音,眉頭微皺看向老何,隨即致歉道:“對不住啊老何……你知道老哥哥我沒有別的意思。”
老何一直都是很有精氣神的一個人,哪怕年近花甲之歲卻也看起來和三四十的中年人沒什麼兩樣,但此時他的眼裏流露出一絲悲涼,像極了行將就木的老人。
但他也隻是微微出神,隨即豁然一笑,“老夫早就將少爺視若己出,也算我半個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