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裏鮮活張揚的煙雲蝴蝶裙,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有碩大的淚珠子,撲哧撲哧的流下來,跟著不多時就演變成了嚎啕大哭、還想嗚咽著什麼,卻是在那嘈雜的鞭炮人聲中、怎麼也分辨不清。

楊枝也通紅著眼眶,抹去又情不自禁留下的淚水,一邊這就上前兩步、去把正抱著黛玉大腿的素玉拖開。勉強笑著道:

“時候不早了,可不能誤了吉時!黛玉,現在這可不是再慣著她的時候……”

說著也帶著哽咽,雖然知道這是好事,他們總不能真將黛玉困在身邊一輩子。對沈以信也是經過了千般審查、萬般的思量,也的確是沒有能再合適的了。

隻是曾經考慮的再怎麼周全,此刻也隻剩下了更多的不舍。

素玉這會兒,也毫不在意的露出了、正好前麵露出黑窟窿的小乳牙。

絲毫不記得往日的顧忌,隻繼續哭道:

“你們都是大騙子!明明是說過,是咱們家裏多了個姐夫、怎麼能讓他把姐姐領走的!我最討厭姐夫了,咱們快、快把他趕走吧!”

一邊喊著她還想繼續往黛玉那裏撲,楊枝怕她再鬧、真將那金絲織錦禮服,給弄皺弄髒了。忙把她往,也都是淚花的林母等人中一塞,讓他們看住了她。

趕忙最後給黛玉整理了衣衫,收拾了妝容,才又囑托道:

“別的也不用我再說了!隻有一件事你務必放在心裏,不管別人家守著的什麼俗語、老話,咱們家的姑娘可不是潑出去的水……這也永遠都還是你的家,不管什麼事都別自己一個人扛,咱們還是一樣有……”

黛玉也是一樣,淚眼婆娑的投入了她懷裏,也是嗚咽道:

“娘親,我也不想嫁了……”

後麵的聲音低低的,隻有被她伏在耳邊的楊枝才能聽得清楚。

楊枝拍拍她的後背,看著如今身姿高挑、纖細柔婉的少女,也是百感交集。隻能勉強按捺住,也是淚中帶笑的說道:

“胡說什麼呢!今日可是你的大喜之日,可不許百無禁忌,什麼都胡說亂想了!”

林家裏麵再怎麼憂傷不舍,這迎親的隊伍也早就候著了。

鞭炮是放了一茬又一茬,催促的人也真開始急了,楊枝也隻能趕忙細細的再檢查一遍,終於給她蓋上了紅彤彤的蓋頭。

仔細將黛玉扶到了,已經蹲下的林海背上,由他親自送出門去。

黛玉滾燙的淚珠,還是直直墜落,炙傷了林海的皮膚。

他悶悶的聲音,還是堅定的傳到了黛玉耳邊,說道:

“莫要傷心了!咱們不是都說好了,明霖還能在翰林院待上幾年的。到時候我也快到致仕的年紀了,等他要是回去老家接手家業,我們也正好跟著去杭州養老。

你隻是、搬到了稍遠些的院子,咱們不管外人怎麼說、怎麼看。還是都、還是會和以前都一樣的。”

黛玉很大力的點點頭,也叮囑道:

“爹爹放心,我時刻都記得我永遠都先是、林家黛玉的!隻是我一時之間,不能再時刻在跟前……爹爹要多保重,也要多注意娘親和外公外婆的身體。

素玉貪涼,也常常頑皮鬧著甩開眾人,雖隻是在家裏、但也要早些糾正了。我不能時時守在身邊了、爹爹也要幫忙多注意才好!

還有,趁著她這會兒傷心,早些把喜糖之類的都收拾幹淨、莫要再讓她記住了!她正是始齔之年,娘親可是多次吩咐過了,現在絕對要少吃糖果的……”

吹吹打打的聲音是越來越遠,喧囂的人群也追隨著隻剩下了背影。

沈以信是前科的狀元郎,生的又俊逸出塵、氣宇軒昂。所以那眾人,無論是想沾沾喜氣、還是蹭蹭文氣的,都少不了要去湊個熱鬧。

這一刻,即便也是熾手可熱、引無數人追捧了的肅遠侯府,也是免不了那一室,曲終人散的悲涼寂靜。